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在昏暗中骤然睁开,锐利如鹰隼,带着一种被侵犯领地般的冰冷警惕,狠狠攫住我伸出的手!那眼神里没有丝毫温度,只有一片冰封的、拒人千里的寒潭。伸出的手僵在半空,指尖离他的衣袖只有毫厘之遥,却仿佛隔着一道无形的、布满荆棘的深渊。
“出去。”他开口,声音嘶哑得厉害,像砂纸磨过喉咙,每一个字都带着沉重的喘息,却依旧是不容置疑的命令,“回学校去。”
那冰冷的拒绝,像一盆带着冰碴的冷水,兜头浇下。伸出的手僵在半空,指尖冰凉。心脏像是被那只无形的手攥得更紧,闷痛得几乎无法呼吸。他不需要我,甚至厌恶我的靠近。这个认知,比宋绾卿的恶毒更尖锐地刺进心里。前世被所有人推开、厌弃的冰冷孤寂感,如同潮水般瞬间回涌,几乎要将我溺毙。
看着他强撑着挺直的、却分明在细微颤抖的背脊,看着他额角不断滚落的冷汗,看着他袖口下那片刺目的暗红在昏暗中仿佛燃烧的烙印……委屈、担忧、被拒绝的刺痛,还有那巨大的、未知代价带来的恐惧,在胸腔里疯狂冲撞、发酵,最终化作一股带着血腥味的、灼热的怒意!
“回学校?”我猛地收回手,声音因为极力压抑而微微发抖,却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尖锐,“看着你一个人在这里流血?看着你倒下去,然后让宋绾卿或者别的什么人再拿着沾血的‘钥匙’来敲诈我?看着你再为那该死的‘代价’把自己弄得更糟?!”
我上前一步,逼视着他那双在昏暗中依旧锐利冰冷的眼睛:“霍沉舟!我不是你养的宠物!召之即来挥之即即去!你把我拉进这场漩涡,让我知道林柔霜是假的,让我知道你也是重生的,让我知道有人在盯着我们!现在,你告诉我,那个银箱里是什么?是谁的血?宋绾卿说的钥匙是什么?你袖口上的血又是怎么回事?!”
积压的恐惧和愤怒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而出。每一个质问都像砸在冰面上的石头,在死寂的公寓里激起空洞的回响。
霍沉舟看着我,那双深不见底的墨瞳里,翻涌着极其复杂的东西。冰封的寒潭似乎裂开了一道缝隙,有惊愕,有被冒犯的怒意,但更深的地方,似乎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疲惫和某种更深沉的东西。他紧抿着唇,下颌线绷得像刀锋。
就在这窒息的对峙中,他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似乎想说什么。
突然!
“咳咳……咳!呕——!”
一阵撕心裂肺的呛咳毫无预兆地爆发!他猛地弯下腰,左手死死捂住嘴,右手撑住沙发靠背,身体剧烈地痉挛起来!那咳嗽声沉闷而痛苦,像是要把五脏六腑都咳出来!
“霍沉舟!”我所有的愤怒瞬间被惊惧取代,本能地再次冲上前扶住他。
这一次,他没有再推开我。
他的身体沉重地压过来,隔着薄薄的衣料,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胸腔里传来的、如同破旧风箱般艰难痛苦的震动和灼热的温度。他捂在嘴上的手指缝里,赫然渗出刺目的、粘稠的暗红色!
是血!
“药……在书房……第二个抽屉……”他喘息着,声音破碎不堪,每一个字都带着血沫的腥气,身体的力量在飞速流失。
“撑着!”我心脏狂跳,几乎要冲出胸腔。巨大的恐惧攫住了我,却奇异地在瞬间压倒了所有杂念。我架住他沉重的身体,几乎是半拖半抱地将他挪向沙发。他的体温高得烫人,身体却在不自觉地发冷颤抖,冷汗瞬间浸透了他后背的衬衫。
将他安置在沙发上,他高大的身躯陷进柔软的皮革里,却显得那么脆弱。他紧闭着眼,眉头痛苦地锁紧,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艰难的嘶声,唇角残留着刺目的血迹。
我转身冲向书房。冰冷的恐惧感依旧如影随形,但另一种更强烈的、近乎蛮横的力量在血液里奔涌——不能让他死!这个念头压倒了一切!
书房很大,冷色调的装潢,巨大的书桌冰冷肃穆。我扑到桌前,手指颤抖着拉开第二个抽屉。里面整齐地码放着几个药瓶和一个打开的急救铝盒。没有标签!药瓶都是透明的,里面装着不同颜色的药片或胶囊,没有任何文字说明!急救盒里是纱布、消毒剂和几支没有标签的针剂!
巨大的恐慌瞬间攫住了我!没有标签!我根本不知道他需要什么药!
“霍沉舟!药没有标签!”我抓起一把药瓶冲回客厅,声音带着哭腔,“你要哪一种?!”
他靠在沙发上,脸色惨白如纸,意识似乎已经开始模糊,听到我的喊声,费力地掀开沉重的眼皮,涣散的目光艰难地聚焦在我手中的药瓶上,嘴唇翕动着,却只能发出微弱的气音。
“蓝色…圆片…两粒……”他艰难地吐出几个破碎的音节,随即又是一阵剧烈的呛咳,更多的血沫涌出嘴角,染红了昂贵的沙发皮革。
蓝色圆片!我疯了一样在手中那堆药瓶里翻找。找到了!一个装着蓝色圆形药片的瓶子!我颤抖着倒出两粒,又冲到开放式厨房,手抖得几乎握不住水杯,接了半杯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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