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
那声尖锐、冰冷、毫无起伏的长鸣,如同地狱的号角,瞬间刺穿了宴会厅里所有残存的喧嚣和混乱。时间被冻结在监测仪屏幕上那条笔直、绝望的绿色横线上。它不再跳动,不再起伏,只是一道宣告终结的、冰冷的墓碑刻痕。
苏承砚的身体在霍沉舟手掌下最后微弱地抽搐了一下,随即彻底归于死寂。灰败的脸庞在璀璨的水晶灯光下呈现出一种诡异的蜡像质感,嘴唇凝固在微微张开的瞬间,仿佛还残留着最后一丝未能呼出的、对这个世界或是某个名字的无声呼唤。
苏念辞的世界,在这声长鸣中彻底失重、崩塌。
她像一尊被冰封的雕塑,僵在原地。血液似乎瞬间从四肢百骸倒流回心脏,又在那个泵腔里被冻成尖锐的冰碴。她看着那条直线,看着大哥失去所有生气的脸,前世被六个哥哥联手抛弃在雨夜里的冰冷绝望,如同恶鬼的利爪,瞬间撕开了记忆的封印,与眼前这幅静止的画面狠狠重叠!
那时候,也是这样冰冷的雨,这样绝望的黑暗,这样……被至亲推向死亡的窒息感!
“不…不…不!” 无声的嘶吼在她灵魂深处疯狂震荡,却卡在喉咙里,发不出任何声音。眼前的一切开始旋转、扭曲、发黑。她甚至闻到了幻觉里冰冷的汽油味和血腥气,混合着此刻地毯上浓烈不祥的红酒气息,形成一种足以将她溺毙的、死亡的芬芳。
“让开!所有人!退后!!” 霍沉舟的嘶吼如同炸雷,带着一种濒临失控边缘的、金属摩擦般的狂怒,猛地劈开了她意识里粘稠的黑暗。
苏念辞一个激灵,涣散的瞳孔被强行聚焦。
视线里,霍沉舟如同一头被彻底激怒的困兽。他额角青筋暴跳,汗珠混合着之前手背伤口渗出的血珠滚落,砸在苏承砚冰冷的胸膛上。那双总是深不见底、仿佛能掌控一切的眼眸,此刻燃烧着骇人的赤红火焰,那火焰深处,是铺天盖地的惊怒、一种计划彻底失控的暴戾,以及……一种苏念辞从未见过的、近乎绝望的疯狂!
“加压泵开到最大!肾上腺素!直接推!快!” 他一边嘶吼着命令旁边一个勉强还能站住的、穿着安保制服但显然是霍沉舟自己人的壮汉,一边双手交叠,再次狠狠按压在苏承砚的胸膛上!位置精准,力道狂暴,每一次按压都让苏承砚毫无生气的身体重重弹起,发出令人牙酸的、骨骼承受极限的闷响!
“砰!砰!砰!”
那声音沉重得如同丧钟,敲在每个人的心坎上。周围的宾客早已被这接二连三的变故吓得魂飞魄散,尖叫着拥挤着向后退去,形成一片真空地带。有人捂住了眼睛,有人失声痛哭,奢华的宴会厅彻底沦为地狱的舞台。
“霍沉舟!你疯了吗!他已经死了!” 一个尖利、带着哭腔和巨大恐惧的声音猛地刺破混乱。是二哥苏凛霄!他终于从极度的震惊和目睹“胎记”骗局被揭穿的巨大羞辱中回过神,脸上是扭曲的悲痛和被冒犯的狂怒。他跌跌撞撞地冲过来,伸手就要去抓霍沉舟施救的手臂,“放开我大哥!你这个外人!你想毁了他的遗体吗?!”
“滚开!” 霍沉舟头也没抬,如同驱赶苍蝇般猛地挥臂格挡。他此刻的力量大得惊人,苏凛霄被他蕴含爆发力的手臂狠狠撞开,踉跄着倒退几步,狼狈地跌坐在地上,昂贵的手工西装沾满了红酒污渍。
“遗体?” 霍沉舟的声音如同冰锥,每一个字都淬着剧毒,狠狠钉向苏凛霄,也钉向周围所有面露不忍或质疑的人,“他还没死透!收起你那廉价的眼泪和伪善!不想他真死就给我闭嘴滚远点!” 他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刀锋扫过全场,带着一种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令人胆寒的威压,瞬间压下了所有骚动和窃窃私语。他再次俯身,对着苏承砚毫无反应的口鼻,进行人工呼吸,动作迅捷而标准。
那壮汉安保已经手忙脚乱地按照指示将一支肾上腺素直接推入了静脉通路。监测仪上,那条笔直的死亡线依旧冰冷地延伸着,没有一丝波澜。
绝望,如同冰冷的海水,再次淹没了苏念辞。她看着霍沉舟徒劳的、近乎自残般的施救动作,看着他眼中那疯狂燃烧却注定徒劳的火焰。一种巨大的悲凉和荒谬感攫住了她。重生归来,步步为营,以为自己终于握住了命运的咽喉,结果呢?还是眼睁睁看着大哥死在面前,死在林柔霜那个毒妇手里,死在所有亲人盲目的纵容之下!
恨意!滔天的恨意!比前世更甚!不仅恨林柔霜,恨林兆远,更恨眼前这些所谓的哥哥!恨他们的愚蠢!恨他们的偏袒!恨他们亲手将毒蛇引入家门!恨他们此刻除了无用的眼泪和愚蠢的阻拦,什么都做不了!
这股恨意如同地狱之火,瞬间烧尽了所有的恐惧和茫然。她猛地从冰冷的地毯上站了起来!沾满猩红酒渍的裙摆沉重地垂落,粘腻冰冷,却无法再束缚她分毫。她的脊背挺得笔直,像一柄出鞘染血的利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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