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慢慢蹲下身。昂贵的裙摆逶迤在沾染了血沫的地毯上,她却毫不在意。她从随身的丝绒小包里,慢条斯理地抽出一条素净的手帕。然后,她伸出手,用那方手帕的边角,轻轻地、仔细地擦拭着溅落到苏承砚昂贵西装袖口上的一滴暗红色血渍。
动作轻柔,专注,带着一种近乎病态的、冰冷的仪式感。仿佛在擦拭一件沾了污迹的昂贵瓷器,而非一个濒死的人。
“痛吗?苏承砚。”她终于再次开口,声音轻得像叹息,又冷得像西伯利亚的寒风。她的目光终于对上他涣散的、充满绝望和乞求的眼睛,“这点毒发的痛苦,比起你前世亲手把我推出去,让我被那辆卡车撞得支离破碎……连一块完整的骨头都拼不回来的时候,我所承受的万分之一……都不到。”
“轰——!”
苏承砚的脑子里仿佛有什么东西炸开了!那双原本因痛苦和窒息而涣散的瞳孔,骤然缩紧,爆发出极致的惊骇和难以置信!前世?支离破碎?卡车?那些被他强行压抑、在午夜梦回时模糊闪现的、带着强烈痛苦和悔恨的碎片画面,此刻被这冰冷的话语彻底点燃、串联!
他想起来了!
滂沱的雨夜,刺眼的车灯,六个兄弟冰冷而厌恶的脸孔,还有他……是他,在苏念辞绝望的哭喊和哀求声中,亲自打开了苏家厚重的大门,亲手将她推入了那片冰冷的、被车灯照得惨白的雨幕之中!然后……是刺破耳膜的刹车声,是重物被撞击的沉闷巨响,是……一片刺目的红,在湿漉漉的路面上疯狂蔓延……
“呃……啊……”破碎的音节从他喉咙深处挤出,带着濒死野兽般的呜咽。巨大的悔恨和滔天的痛苦瞬间将他残存的生命力彻底碾碎。原来……原来那些模糊的噩梦都是真的!是他!是他亲手杀死了自己的妹妹!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死死地、死死地盯住苏念辞的脸,眼神里是灭顶的绝望和哀求。血沫不断从他嘴角涌出,身体最后的抽搐也变得微弱下去。旁边监测仪上,那条代表着生命的心电图,发出了尖锐、绵长、宣告终结的蜂鸣——
“嘀————————”
刺耳的声音响彻死寂的书房。绿色的光带,变成了一条冰冷僵直的横线。
苏念辞擦拭血渍的手,顿住了。她看着那条直线,看着苏承砚彻底失去神采、却依旧凝固着无边悔恨和痛苦的眼睛。
她慢慢地、慢慢地收回了手。将那方沾了一点血污的手帕,随意地丢在了苏承砚逐渐冰冷的胸口。
她站起身,背对着那具尚有余温却已了无生息的躯体。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一片沉寂的空白。然而,垂在身侧的手,指甲却已深深掐入掌心,留下几个带着血痕的月牙印。
“现在,”她对着空气,对着那永恒的寂静,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却带着一种玉石俱焚后的空茫,“你听见了吗?苏承砚。”
“……”
“砰!”书房通往露台的玻璃门被猛地撞开!
霍沉舟冲了进来,气息急促,额角带着奔跑后的薄汗。他第一眼就看到了倒在地上的苏承砚,看到了那条刺目的直线,也看到了背对着这一切、站得笔直却像一尊冰雕的苏念辞。他心头猛地一沉,几乎是扑到苏承砚身边,手指迅速搭上他冰冷的颈动脉。
没有搏动。
霍沉舟的眼神瞬间变得无比锐利,他猛地抬头看向苏念辞的背影,声音紧绷:“念辞!他……”
“死了。”苏念辞没有回头,声音平板无波,仿佛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
霍沉舟的呼吸窒了一下。他看到了苏念辞微微颤抖的肩膀,看到了她垂在身侧、紧握成拳的手。那不是胜利的快意,那是绷紧到极致、随时可能断裂的弦。他迅速压下心头的复杂情绪,目光如电般扫过书房。林柔霜仓皇逃走的痕迹,苏承砚中毒的症状,还有苏念辞此刻的状态……一切瞬间在他脑中串联。
来不及了?不!
他眼中闪过一丝极其挣扎的痛楚,仿佛在做一个违背了灵魂的决定。但动作却快如闪电!他猛地从自己贴身西装内袋的暗格里,取出一个微型的金属注射器。针筒里,晃动着一种极其罕见的、泛着诡异幽蓝色荧光的粘稠液体。那光芒微弱却神秘,带着不属于这个时代的气息。
“沉舟!你做什么?!”苏念辞终于转过身,看到他手中的东西和那决绝的动作,死寂的眼底第一次掀起了惊涛骇浪!那是什么?前世她从未见过!
霍沉舟没有看她,也没有解释。他眼神一厉,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狠绝,将那冰冷的针尖,对准苏承砚已经停止跳动的心脏位置,毫不犹豫地狠狠扎了下去!
幽蓝的液体被瞬间推入!
“呃啊——!”一声非人的、仿佛从地狱最深处传来的嘶哑痛吼,猛地从苏承砚的喉咙里爆发出来!他那双本已彻底灰败、失去焦距的眼睛,骤然瞪大到极致,眼球可怕地凸起,布满了猩红的血丝!身体像是被通了高压电,剧烈地向上反弓,僵硬地抽搐着,每一块肌肉都在疯狂地痉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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