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走到林柔霜面前,停下。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针,一寸寸扫过林柔霜惨白如纸的脸,最后,落在了她护士服的口袋上——那里,有一个极其细微、不自然的鼓起轮廓。
“拿出来。”苏念辞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毁灭性的力量。
林柔霜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她下意识地用手捂住了那个口袋,眼神里充满了被逼到绝境的惊惶和绝望,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我让你——拿出来!”苏念辞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撕裂空气的尖啸,如同濒临爆发的火山!她猛地伸手,动作快如闪电,带着凌厉的风声,精准地抓向林柔霜捂着口袋的手腕!
“啊!”林柔霜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叫,像是受惊的小兽。
就在苏念辞的手指即将触碰到林柔霜手腕的千钧一发之际——
“够了!”一声压抑到极致、如同困兽嘶吼的咆哮猛地炸响!
一直如同雕塑般沉默的霍沉舟,霍然起身!椅子被他巨大的力量带倒,砸在地板上发出刺耳的巨响!他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狂狮,带着席卷一切的暴戾气息,几步冲到苏念辞和林柔霜之间!
他没有看林柔霜,布满血丝的赤红双眼,如同燃烧的烙铁,死死地钉在苏念辞脸上!那眼神里翻涌着滔天的怒火、被背叛的痛楚、以及一种近乎疯狂的失望!
“苏念辞!”他低吼着,声音嘶哑破碎,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心口剜出来的,带着淋漓的血肉,“你还要闹到什么地步?!”他猛地一指旁边瑟瑟发抖、摇摇欲坠的林柔霜,手指因为巨大的愤怒而剧烈颤抖,“就因为几张捕风捉影的照片?!就因为我和她不小心撞了一下?!你就这么容不下她?!就这么迫不及待地要把她逼上绝路?!”
他高大的身躯因为愤怒而微微颤抖,像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将苏念辞和林柔霜都笼罩在他狂暴的阴影之下。他指着林柔霜,仿佛她是一个无辜的受害者,而苏念辞,是那个步步紧逼、心如蛇蝎的加害者!
“你怀疑她什么?!啊?!”霍沉舟的怒吼在病房里回荡,震得人耳膜嗡嗡作响,“怀疑她害我爸?!她一个无权无势的护士,她敢吗?!她有那个本事吗?!还是说——”他猛地逼近苏念辞,两人鼻尖几乎相触,他滚烫而带着血腥味的气息狠狠喷在苏念辞冰冷的脸上,“你根本就是在借题发挥!你恨她!你恨她曾经的存在!你恨所有可能靠近我的女人!苏念辞,你的心……到底是什么做的?!”
他的指控如同淬毒的利刃,狠狠捅向苏念辞。苏念辞的身体几不可察地晃了一下,脸色瞬间褪去所有血色,变得比身后的墙壁还要惨白。她看着霍沉舟眼中那毫不掩饰的、几乎要焚毁她的暴怒和失望,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痛得她几乎无法呼吸。那痛楚如此真实,让她眼底瞬间蒙上了一层破碎的水光。
林柔霜被这突如其来的风暴吓得魂飞魄散,她尖叫一声,猛地推开挡在身前的霍沉舟(或者说,是霍沉舟刻意让开的空隙),如同惊弓之鸟,踉踉跄跄地冲出了病房,消失在走廊尽头。护理车被她撞得歪斜,车轮还在原地徒劳地打转。
病房里只剩下死一般的寂静,还有两人之间那几乎要凝成实质的、带着血腥味的对峙风暴。
苏念辞死死咬着下唇,直到尝到浓郁的铁锈味。她看着霍沉舟,看着他那双依旧燃烧着狂怒、仿佛要将她生吞活剥的眼睛,那破碎的水光在她眼中迅速凝结成冰。她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抬起手,指向林柔霜消失的门口方向,声音因为极致的压抑而微微发颤,带着一种心碎般的冰冷和决绝:
“霍沉舟……你护着她?”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撕裂般的尖锐和难以置信的痛楚,“为了她……你冲我吼?!为了一个外人……你质疑我?!”
她的胸口剧烈起伏,像是濒临窒息,每一个字都带着血淋淋的质问:“好!好得很!”她猛地后退一步,拉开与霍沉舟的距离,仿佛他身上带着致命的病菌,眼神里充满了被彻底刺伤的绝望和一种玉石俱焚的冰冷,“你信她,是吗?”她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惨笑,“那你就……好好护着你的‘旧情人’吧!”
说完,她决绝地转身,不再看霍沉舟一眼,挺直了脊背,踩着高跟鞋,一步步走向病房门口。那背影,单薄而倔强,却带着一种被彻底伤透、心死如灰的悲怆。
就在她即将跨出病房门的那一刻,一直如同暴怒雄狮般矗立在原地的霍沉舟,身体几不可察地晃了一下。他紧握的双拳,指缝间,一滴鲜红的血珠,无声地坠落,砸在光洁冰冷的地面上,洇开一朵小小的、刺目的红花。他死死盯着苏念辞决绝离去的背影,赤红的眼底深处,那滔天的怒火背后,一丝深不见底的、沉痛的疲惫和……几乎无法察觉的、计划得逞的冰冷锐利,如同深渊底部的暗流,一闪而逝。
而此刻,走廊尽头消防通道虚掩的门缝后,一双充满了恶毒快意和扭曲兴奋的眼睛,正死死盯着苏念辞“伤心欲绝”离开病房的背影,以及病房内霍沉舟那“愤怒痛苦”的侧影。宋绾卿的嘴角,几乎要咧到耳根,无声地、疯狂地向上扬起。她仿佛已经听到了苏念辞心碎的声音,看到了这对碍眼的情侣之间那无法弥合的裂痕!她的离间计,成功了!这完美的开局!
她沉浸在巨大的狂喜之中,完全没有注意到,就在她头顶斜上方,一个伪装成烟雾报警器的小小探头,冰冷的电子眼,正清晰地捕捉着她脸上那扭曲到近乎狰狞的得意笑容。那笑容,在监控屏幕无声的黑白画面里,如同地狱恶鬼的狞笑,被永恒地定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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