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雨点密集地敲打着实验室高窗的防弹玻璃,蜿蜒的水痕扭曲了窗外城市灯火的倒影,像一张破碎流泪的脸。实验室里,唯有仪器运转时发出的低沉嗡鸣与雨声应和,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与精密金属混合的冷冽气味,沉重得令人窒息。
苏念辞站在宽大的实验台前,台面冷硬的不锈钢映出她苍白失血的倒影。她指尖冰凉,几乎握不住那份薄薄的毒理学检测报告。纸张边缘在她微微颤抖的手中发出细微的沙沙声,如同垂死的哀鸣。报告上,复杂的化学分子式、峰值图谱冰冷地排列,最终导向那个刺目惊心的结论——**“与苏夫人遗体内残留致命毒素成分匹配度:99.8%”。**
“咔哒。”
一声轻响,是霍沉舟将一支空了的玻璃试管放回试管架。他转过身,目光精准地落在她脸上,无需言语,已洞悉一切。他沉默地走近,宽阔的肩膀挡住了部分刺眼的白炽灯光,在她身上投下一道安稳的阴影。他没有试图去拿那份报告,只是伸出干燥温热的手掌,轻轻覆在她冰冷僵硬的手背上。那掌心传来的温度,是此刻唯一能触及她灵魂深处的暖流。她抬起眼,撞进他深潭般的眼眸里,那里没有泛滥的同情,只有一种沉甸甸的、与她同坠深渊的痛楚和了然。
“找到了。”她听到自己的声音干涩沙哑,像砂纸摩擦过粗糙的木头,“宋绾卿……是她。” 每一个字都淬着血泪,从齿缝间艰难挤出,带着要将仇人碎尸万段的恨意。那“99.8%”的数字,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心上,将母亲临死前痛苦扭曲的面容、冰冷僵硬的指尖、残留着最后一丝不舍的微弱气息……所有被她强行封存的记忆碎片,瞬间被这铁证炸得粉碎,血淋淋地摊开在眼前。
霍沉舟的回应是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呼吸,胸膛微微起伏。覆在她手背上的手掌无声地收紧,传递着无言的支撑和同样燃烧的怒火。“证据链完整了,”他的声音低沉平稳,却带着千钧之力,每一个字都像淬火的钢钉,钉死宋绾卿的罪孽,“从药源、购买途径、到最终进入你母亲体内的轨迹,都指向她。这是铁证。”
就在这时,实验室沉重的合金门无声滑开。高跟鞋敲击地面的清脆声响,带着一种刻意的从容,突兀地刺破了室内凝重的死寂。
宋绾卿一身剪裁精良的米白色套装,妆容精致无瑕,像一朵精心培育的、毫无瑕疵的温室花朵,带着恰到好处的、无懈可击的关切表情走了进来。她的目光扫过台面上散落的文件,最终落在苏念辞脸上,眉头微蹙,语气轻柔得令人作呕:“念辞?脸色这么差,是不是最近太累了?沉舟你也是,怎么能让她这么辛苦?”她说着,目光状似无意地扫过那份被苏念辞攥得发皱的报告,眼神深处掠过一丝极难察觉的审视,快如毒蛇吐信。
苏念辞身体瞬间绷紧,如同拉满的弓弦,血液在耳边疯狂奔涌。她几乎能闻到母亲最后的气息,混杂着宋绾卿身上那股甜腻虚伪的香水味,强烈的恨意与生理性的厌恶让她胃部剧烈翻搅。她要用尽全身的力气,才能遏制住扑上去撕碎那张伪善面孔的冲动。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尖锐的刺痛勉强维系着摇摇欲坠的理智。
霍沉舟的动作比她的反应更快一步。他高大的身躯不着痕迹地侧移,以一种保护者的姿态,将苏念辞挡在身后,也恰好隔断了宋绾卿探究的视线。他面上毫无波澜,甚至微微颔首,语气疏离而公式化:“宋姨有心了。念辞只是有些低血糖,休息一下就好。” 他巧妙地用身体语言筑起一道无形的壁垒,将那份致命的报告和苏念辞汹涌的恨意,都牢牢护在身后。
宋绾卿脸上的关切凝固了一瞬,眼底深处那抹审视的光芒更锐利了几分。她似乎想再说什么,霍沉舟却已不容置疑地开口:“我正要送念辞回去休息。宋姨是来看父亲的?” 他巧妙地转移了话题,同时不着痕迹地下了逐客令。
“啊,是……是啊。”宋绾卿似乎才想起自己的“目的”,脸上重新堆起温婉的笑容,目光却再次扫过苏念辞,“那你们快去吧,别耽误了。老爷子那边有我呢,放心。”她最后几个字说得意味深长,带着一种令人不安的掌控感,仿佛霍父已是她囊中之物。说完,她才转身,高跟鞋的声响再次敲击着地面,如同毒蛇游走的沙沙声,消失在走廊尽头。
直到那令人窒息的高跟鞋声彻底远去,苏念辞紧绷的身体才猛地一松,一股冰冷的战栗沿着脊椎窜上。她大口喘息,像是刚从深水里挣扎出来,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单薄的衣衫。霍沉舟立刻回身,将她冰冷颤抖的身体紧紧拥入怀中。他的怀抱坚实有力,带着熟悉的清冽气息,是此刻唯一能对抗无边寒意的堡垒。
“她知道了……”苏念辞的声音闷在他胸前,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和尖锐的警觉,“她刚才看那份报告的眼神……她一定猜到了!她会不会……” 恐惧如冰冷的藤蔓缠绕住心脏——宋绾卿会不会狗急跳墙?会不会对父亲下手?母亲惨死的画面和父亲慈祥的面容在她脑中疯狂交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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