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金属U盘躺在霍沉舟掌心,像一枚刚从冻土里挖出的子弹壳。他递过来时,指尖甚至没有碰到苏念辞的手,只有一掠而过的寒气。
“林兆远保释后,海外资金流动的完整链条。”他的声音是手术刀切割空气的锐利,每一个字都精准,不带一丝多余的温度。“凌晨三点,苏家老宅的地下保险库。用你母亲的虹膜。”
苏念辞的指尖在触碰到那枚冰凉的金属时,不受控制地轻颤了一下。母亲……那场吞噬了双亲的大火后,母亲残留的身份信息竟成了开启罪恶之门的钥匙。她紧紧攥住U盘,棱角硌得掌心生疼,这点痛楚奇异地将她翻涌的悲怆压下去几分,变成一种近乎麻木的冷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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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夜的苏家老宅,空旷得如同巨大的坟场。穿堂风裹挟着陈年尘埃,呜咽着掠过腐朽的雕花木梁。空气里弥漫着木头朽烂和潮湿墙体混合的、属于死亡和遗忘的气味。苏念辞独自站在昔日充满欢笑的客厅中央,脚下昂贵的大理石地面蒙着厚厚的灰,倒映着她孤零零的身影,像沉在水底的幽魂。
她一步步走向宅邸深处那个尘封的角落。沉重的黄铜保险库门无声滑开,露出里面幽深的黑暗。冰冷的空气扑面而来,带着铁锈和经年密封的独特气味。她走进去,如同走进巨兽的腹腔。库房深处,几排巨大的服务器机柜静静矗立,指示灯像黑暗中窥视的眼睛,闪烁着幽绿或暗红的光芒。
她摸索到角落一个不起眼的接口,深吸一口气,将那枚冰凉的U盘用力插了进去。嗡——低沉的机箱运转声骤然响起,服务器阵列的指示灯疯狂闪烁起来,如同骤然苏醒的幽灵军团。巨大的主屏幕上,瀑布般的数据流倾泻而下,一行行代码和数字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疯狂滚动。苏念辞的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撞击,她死死盯着屏幕,强迫自己在那片数字的洪流中捕捉关键信息。
时间在令人窒息的嗡鸣中流逝。终于,屏幕的疯狂滚动停了下来。一张极其复杂、纵横交错的资金网络图谱清晰地呈现在眼前。无数线条从林氏集团的核心出发,如同剧毒蜘蛛的丝网,辐射向全球数十个隐秘的离岸公司和空壳银行账户。瑞士、开曼群岛、英属维尔京群岛……这些避税天堂的名字像一个个精心布置的陷阱。资金在这些账户间跳跃、洗白、拆分、重组,手法娴熟而冷酷。
苏念辞的目光如鹰隼般锐利,随着资金最终的流向不断追踪。突然,她的呼吸猛地一窒。
一个熟悉的名字,突兀地钉在资金链的末端,像一根冰冷的钢针扎进她的瞳孔——**苏柔霜**。她的母亲!一笔笔数额惊人的资金,最终都隐秘地汇入了一个以母亲名义开设、设立在瑞士的秘密账户!屏幕的冷光映在她骤然失去血色的脸上,一片惨白。她下意识地后退一步,脊背重重撞在冰冷的服务器机柜上,金属的寒意瞬间穿透薄薄的衣料,刺入骨髓。
“不可能……” 她喃喃自语,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摩擦。母亲?那个温柔如水的女人,会和父母的死亡有关?会和那个恶魔林兆远有如此肮脏的金钱勾连?这个念头本身就像一把淬毒的匕首,在她心口反复搅动,痛得她几乎直不起腰。巨大的荒谬感和灭顶的背叛感,瞬间将她吞没。她扶着冰冷的机柜,指尖用力到泛白,才勉强支撑住摇摇欲坠的身体。
就在这时,一阵沉稳的脚步声自身后传来,在死寂的地下空间里格外清晰。
霍沉舟走了进来。他高大的身影在幽暗的光线下如同一座沉默的山岳。他径直走到主控台前,目光扫过屏幕上那醒目的“苏柔霜”账户信息,脸上没有任何意外的表情,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冷冽。
“查到了?” 他的声音低沉,听不出情绪。
苏念辞猛地抬头,眼中瞬间燃起愤怒和受伤的火焰,直直刺向他:“你早就知道?你让我用母亲的虹膜打开这里,就是为了让我亲眼看到这个?你怀疑她?!” 她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带着一种被至亲至信之人背后捅刀的尖锐痛楚。
霍沉舟终于侧过头,目光沉沉地落在她脸上。那目光深邃复杂,有探究,有审视,甚至……有一丝极其隐晦的、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痛惜。他沉默了几秒,才开口,声音低沉而清晰,每一个字都像重锤敲在苏念辞心上:“账户名是苏柔霜。但真正掌控这个账户,并最终提走所有资金的,另有其人。”
他的手指在键盘上快速敲击了几下,屏幕上的资金图谱瞬间放大、聚焦。一条被巧妙隐藏的次级通道被高亮标注出来。资金在流入“苏柔霜”账户后,并未停留,而是通过一系列更为复杂、几乎不可能被常规手段追踪的加密跳转,最终流入了一个名字——**宋绾卿**。
“宋绾卿?” 苏念辞重复着这个陌生的名字,眉头紧锁。记忆深处某个模糊的角落似乎被触动了一下,但一时无法清晰捕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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