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沉舟那一声裹挟着血与火的嘶吼,如同地狱熔岩冲破冰层,久久回荡在霍家老宅地下那间冰冷窒息的囚笼里。尘埃簌簌落下,像一场迟来的、无声的祭奠。他佝偻着背,单膝跪地,布满血污的手死死攥着那本深蓝色的、沾满母亲血泪的日记,仿佛那是唯一能支撑他不被这滔天恨意彻底压垮的船锚,又像是即将点燃复仇烈焰的火种。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扭曲发白,日记本在他掌心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苏念辞的心被那声嘶吼撕裂成无数碎片。她踉跄着扑过去,不顾一切地从背后紧紧抱住他剧烈颤抖的身体,双臂如同柔韧却坚定的藤蔓,死死环住他冰冷僵硬的腰身。脸颊紧贴着他剧烈起伏的后背,隔着薄薄的衬衫,能清晰地感受到那肌肉下奔涌的、几乎要炸裂开的痛苦岩浆。她的眼泪无声地汹涌,迅速濡湿了他肩胛骨处的衣料,滚烫的湿意试图温暖那片被彻底冰封的荒原。
“沉舟…沉舟…” 她一遍遍唤着他的名字,声音破碎哽咽,每一个音节都带着泣血的疼惜和无力回天的绝望,像投入深潭的石子,却激不起任何回应。他的身体如同坚硬的磐石,绷紧的肌肉透出拒人千里的冰冷和毁灭的气息。那本日记,成了横亘在他们之间、由血与罪铸成的深渊。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是瞬息,也许漫长如一个世纪。霍沉舟猛地吸了一口气,那声音如同破败的风箱,带着撕裂般的痛楚。他缓缓地、极其艰难地支撑起身体。苏念辞环抱的手臂被他一股不容抗拒的力量挣开。他没有回头,甚至没有看她一眼,只是拖着那条受伤的腿,一瘸一拐却又带着一种孤狼般的决绝,朝着密室唯一的出口——那道沉重的、布满绝望抓痕的铁门走去。每一步,都像踏在烧红的烙铁上,膝盖撞击的剧痛远不及心口万分之一。
“沉舟!你去哪里?”苏念辞慌忙起身,心脏因他周身弥漫的、玉石俱焚般的死寂气息而狂跳不止。
“书房。” 他吐出两个字,声音沙哑得如同砂砾摩擦,冰冷,没有一丝波澜。那不再是属于霍沉舟的温润沉稳,而是属于复仇亡灵的宣告。他没有停下,甚至没有放缓脚步,高大的背影在昏黄摇曳的手电光下拉出长长的、扭曲的阴影,如同地狱之门洞开时投射出的魔影,沉重地压向地面,也沉沉地压在了苏念辞的心上。
霍家老宅的书房,位于主宅三楼的最深处。厚重的红木门紧闭着,门把手上镶嵌着冰冷的黄铜兽首,兽眼空洞,仿佛在无声地嘲笑着过往的一切。这里是霍临远生前的绝对禁地,象征着霍氏药业至高无上的权力核心。空气里常年弥漫着昂贵的雪茄、陈年书卷和一种独属于霍临远的、冷冽而极具压迫感的气息,此刻却因霍沉舟的闯入而染上了浓烈的血腥与硝烟味。
霍沉舟无视了书房里价值连城的古董和堆叠如山的商业文件。他的目标极其明确——书房西侧,嵌入一整面墙体的巨大红木书柜。那书柜本身就是一件艺术品,雕工繁复精美。他踉跄着走到书柜中央,赤红的双眼如同探照灯般扫过那些厚重的典籍,最终定格在书柜右侧一个极其隐蔽的、几乎与雕花木纹融为一体的暗格上。暗格的位置,与他幼年一次偶然闯入、被父亲厉声呵斥并迅速关上的记忆碎片,严丝合缝。
他伸出那只血迹斑斑、指关节肿胀变形的手,毫不犹豫地按向那个暗格。
“咔哒。”
一声极其轻微、却又无比清晰的机括弹响。暗格无声地滑开,露出一个闪烁着冰冷金属光泽的嵌入式保险柜。那保险柜的材质非金非铁,泛着一种哑光的深灰色,表面没有任何锁孔,只有一个小小的、幽蓝色的扫描窗口,如同恶魔之眼,静静地凝视着他。
苏念辞紧随其后,正好看到这一幕。她呼吸一窒,瞬间明白了这保险柜需要什么——霍沉舟的虹膜!霍临远!这个魔鬼!他竟然将开启自己最深罪孽的钥匙,设置在了亲生儿子的眼睛上!这是何等冷酷的算计,何等残忍的掌控!利用至亲血脉,作为开启地狱之门的最后一道闸!
霍沉舟显然也立刻明白了。他嘴角勾起一抹极致冰冷、极致嘲讽的弧度,那笑容里没有一丝温度,只有刻骨的恨意和毁灭一切的疯狂。他没有任何犹豫,甚至带着一种自毁般的决绝,猛地将脸凑近那个幽蓝的扫描窗口!受伤的眼眶因为强行睁大而传来尖锐的刺痛,眼球因极致的愤怒和悲恸布满狰狞的血丝,虹膜在幽蓝光线下呈现出一种妖异而破碎的红。
蓝光扫过。
“滴——虹膜验证通过。”
冰冷的电子音在死寂的书房里响起,如同丧钟敲响的前奏。
然而,保险柜厚重的门并未弹开。扫描窗口的下方,一个更加隐蔽的数字密码盘无声地滑了出来。幽蓝的光芒在密码盘的数字上流转,如同一条择人而噬的毒蛇。
霍沉舟的身体瞬间僵住!虹膜通过带来的不是解脱,而是更深一层的、令人窒息的绝望!密码!他根本不知道密码!霍临远!他竟连最后一步都防备至此!用儿子的眼睛开门,却用只有他自己知道的密码锁死真相!这简直是将他母亲的痛苦、他自己的存在,都当成了这罪恶堡垒上最恶毒、最讽刺的装饰品!一股狂暴的戾气瞬间冲上头顶,他猛地抬起那只鲜血淋漓的手,就要狠狠砸向那冰冷的密码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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