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星轨光带的刹那，细密的雨丝扑面而来。这雨是淡紫色的，落在皮肤上带着微微的麻痒，像有无数细小的电流在游走。雨落宇宙的天空永远是灰蒙蒙的，看不到太阳和星辰，只有连绵不断的雨幕，将整个世界笼罩在朦胧的水汽里。
“这雨好奇怪。”法则之灵伸出手接了几滴雨水，指尖立刻浮现出淡淡的紫色纹路，“好像能钻进皮肤里。”
“小心别让雨进眼睛。”温凉从行囊里翻出特制的护目镜，“星核说这里的雨叫‘记忆雨’，能勾起人最深的回忆，意志不坚定的人，会永远困在回忆里醒不过来。”
他们刚走没几步，就看到前方的雨幕里站着个穿蓑衣的老者，手里拄着根竹杖，正对着一片湖水发呆。湖水被雨水搅起圈圈涟漪，涟漪里竟映出一幅幅画面——有孩童嬉闹的场景，有青年执手的温柔，还有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戚。
“老人家，您在看什么？”法则之灵忍不住问。
老者缓缓回头，脸上布满皱纹，眼神却像湖水般幽深：“在看我自己的一辈子。”他指了指湖面，“这湖水能把记忆雨里的片段拼起来，就像在看一场老电影。可惜啊，看得太入迷，就忘了回家的路喽。”
温凉凑近湖面，果然在涟漪里看到了自己的倒影，倒影里的他正趴在实验室的操作台上，研究着第一块共生法则碎片，那时的他还带着青涩的固执，连握笔的手都在微微发抖。
“别盯着看！”墨守突然拽了他一把，“这湖水有魅惑力，会让人沉湎过去。”
温凉猛地回神，才发现自己的双脚已经踏进了湖水里，湖水正顺着脚踝往上蔓延，那些记忆画面像藤蔓般缠绕过来，想将他拖入更深的地方。他赶紧后退几步，甩了甩头，那些画面才渐渐消散。
“这里的人都靠‘忆茶馆’过日子。”老者叹了口气，拄着竹杖往前走，“年轻人嫌回忆太苦，就去茶馆买‘忘忧茶’；老年人怕忘了往事，就去茶馆存‘记忆水’——都是这雨闹的。”
忆茶馆坐落在镇子的中心，是座木质结构的老房子，屋檐下挂着无数个陶瓶，每个瓶子里都装着不同颜色的雨水，标签上写着“童年”“初恋”“遗憾”之类的字样。茶馆老板是个穿蓝布衫的中年人，见他们进来，立刻笑着迎上来：“几位是外来的吧？要不要尝尝我们这儿的特色茶？”
“什么茶能抵挡住记忆雨的影响？”墨守开门见山，他能感觉到雨水正顺着窗缝往里钻，皮肤下的紫色纹路越来越清晰。
老板指了指墙角的铜壶：“喏，‘今朝茶’，用当天的新雨煮的，喝了能让人只记着当下的事。不过这茶劲儿短，每隔一个时辰就得喝一碗，不然照样被回忆缠上。”
温凉倒了碗今朝茶，茶水入口微苦，咽下去后却有股清甜从喉咙里冒出来，身上的紫色纹路果然淡了些。“这雨为什么会带着记忆？”他问。
老板往火塘里添了块柴，火苗舔着壶底，发出噼啪的声响：“听说很多年前，这里的天空裂开过道口子，掉下来块‘忆晶’，从那以后就开始下这种雨了。忆晶现在藏在镇西的‘忘川洞’里，有人说它是块活物，能吸食人的记忆，也有人说它是老天爷的眼睛，看着世人在回忆里挣扎。”
话音刚落，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尖叫。他们冲到门口，只见镇口的石桥上，一个年轻人正发疯似的往雨里冲，嘴里喊着“我错了……你回来啊……”，他的身体在雨里渐渐变得透明，像是要融进这雨幕里。
“又是个被回忆困住的。”老板摇了摇头，“这几天总这样，忘川洞那边的雨下得特别大，忆晶的力量越来越强了。”
温凉看向墨守，两人眼神交汇的瞬间就有了决定。“带我们去忘川洞。”温凉将一块共生法则碎片递给老板，“这个能抵茶钱，再给我们备些今朝茶。”
老板接过碎片，眼睛一亮：“好说好说！这碎片能挡住忆晶的吸力，你们带着准没错。”他找出几个竹筒，装满今朝茶递给他们，“忘川洞在断魂崖下面，路不好走，我让我儿子带你们去。”
老板的儿子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脸上带着雨痕，眼神却很亮。他背着把柴刀走在前面，边走边说：“我娘就是被忆晶勾走的，三年前她去洞里找草药，就再也没回来……我爹说她困在自己的回忆里了，其实我知道，她是不想回来，那里有我爹年轻时送她花的样子，比现在苦哈哈的日子好多了。”
法则之灵听得鼻子发酸，忍不住问：“那我们把忆晶毁了，你娘能回来吗？”
少年脚步顿了顿，声音低了下去：“不知道……也许毁了忆晶，连那些好回忆都没了……”
忘川洞隐藏在断魂崖的瀑布后面，洞口被雨水冲刷得十分光滑，隐约能看到里面闪烁的紫色光芒。越是靠近洞口，空气中的记忆碎片就越多，温凉甚至能“看”到陌生人的人生片段——有挑着担子的货郎在叫卖，有穿嫁衣的姑娘在哭泣，还有士兵在战场上厮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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