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中那一丝绢丝摩擦的响声犹在,一枚黄铜官印,便在众人脚边泥地冰冷,反射着篝火的诡光。
楚元珩没有立刻拾取,他仔细审视着印章。印钮是常见的狮形,但底部的朱红印泥边缘,沾染了一丝极难察觉的蜡质,属于“墨圈”联络信笺的特殊蜡质。
“这种级别的暗杀组织,行事缜密,”他慢声开口,像是边分析,又像是在对众人解释,“幕后主使绝不会用自己的私印留下把柄。这枚官印,更像是一个‘信物’,属于某个身在官场、负责居中联络的棋子。‘墨圈’的杀手,正是凭此印来确认身份,接收指令。”
他抬起头,目光转向徐璃音:“璃音,你仔细想一想。十年前,有谁能同时在武林盟与朝堂之间布局?此人既能煽动各派,又能驱使官吏,最关键的是,他曾深得你父亲的信任,能够深知盟主府的一切部署?”
楚元珩的每一句问话,都像一把刀子刺入徐璃音尘封的记忆深处。一个她曾无比信赖,最后却化为梦魇的身影,瞬间变得清晰。
徐璃音那双燃烧的红瞳里,跳动的火焰仿佛被一股冷意瞬间凝固,只剩下死寂的灰烬。一个名字仿佛一字字咬出,带着彻骨的寒意与怨毒:
“韩……忠……厚!”
楚元珩俯身,用剑尖挑开被魂火烧焦的杀手衣物,在那人怀中贴身处,果然发现了一卷被体温捂热的密令。展开一看,上面是以暗语写就的指令,字迹潦草,核心内容却清晰无比:不惜一切代价,在断魂谷内外围堵目标,夺取“残页”。
“天目九式,”徐璃音冰冷地吐出四个字,密令的目标不言而喻。
“看来,我们手中的这卷残页,是韩忠厚志在必得的东西。”楚元珩收起密令,“这枚官印来自边郡‘望北县’,我们去那儿会一会这位印章的主人。”
“说的轻巧,我们怎么离开这断魂谷?总不能再走上十天半个月吧!”苏清夙的抱怨打破了沉思。楚元珩对徐璃音投去一个鼓励的眼神,示意是时候向同伴们介绍她的秘密伙伴了。
璃音不再犹豫,随着她口中一声轻叱,华光一闪,一只通体燃烧着赤金烈焰的神鸟——赤焰凰,凭空出现在众人面前,神骏非凡。苏清夙先是惊得后退半步,随即认出这传说中的神兽,眼中瞬间爆发出狂喜的光芒,几乎要扑上去。一旁的岳沉岳则彻底石化了,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半天说不出话来。
三人兴奋地骑上赤焰凰宽阔的脊背,而体重严重超标的岳沉岳,则被神鸟用两只利爪抓着腰带,吊在了半空中。在苏清夙“哇!我们飞起来了!”的欢呼和岳沉岳“救命啊!放我下去!”的哀嚎交织声中,一行人化作一道流光,冲破山谷的瘴气,直奔望北县城而去。
最终,四人顺利进入了望北县城。与谷内的死寂不同,县城内人声鼎沸,一派繁华景象。他们很快便打听到,望北县的县令,正是在本地最有名的青楼“醉春风”大宴宾客。
华灯初上,醉春风内莺歌燕舞。四人寻了一处街角暗巷,遥遥望向那灯火通明的二楼雅间。透过窗格,一个身形微胖、满面油光的中年男人正左拥右抱,与一众乡绅推杯换盏,正是此地县令。
就在看清那人面容的瞬间,徐璃音的身体猛然一僵,一股滔天的杀意自她体内轰然爆发。她那双红瞳中的绯色,瞬间浓郁得如同即将滴落的鲜血。
就是这张脸!十年了,化成灰她也认得!十年前那个血腥的寿宴之夜,当父亲力战群雄之时,正是此人,混在人群中,用袖箭,无耻地偷袭了父亲的后心!他当时,还只是某个小门派里一个不起眼的小角色!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徐璃音的指尖,深红色的魂火已然燃起,下一刻便要化作复仇的利刃,将那酒色之徒焚为灰烬。
“别动。”一只温厚的手掌,沉稳而有力地按住了她的手腕。楚元珩不知何时已站到她身侧,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却有着无法动摇的冷静,“这里人多眼杂,打草惊蛇,只会让他背后的韩忠厚有所警觉。我们需等待时机。”
夜色渐深,那县令终于在仆从的搀扶下,醉醺醺地走出了青楼,准备返回县衙。就在他晃晃悠悠地拐入一条必经的僻静小巷时,一道山岳般的身影,无声无息地挡住了他的去路。
“你……”县令的酒意瞬间醒了三分。
岳沉岳根本不给他任何呼救的机会,蒲扇般的大手一伸,便如老鹰抓小鸡般,将他提了起来,捂住嘴,拖进了更深的黑暗之中。
巷尾的破庙内,县令被重重地摔在地上。他惊恐地抬起头,看到了四张年轻冰冷的面孔,尤其是当他的目光触及那双燃烧着绯红火焰的眼瞳时,他整个人如遭雷击,吓得魂飞魄散,牙关都在打颤。
“你……你是……徐家那个……”
“看来你还记得。”徐璃音的声音,仿佛来自九幽地狱,每一个字都带着刺骨的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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