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房之内,空气仿佛凝固。隔壁那阴柔而熟悉的声音,狠狠刺入楚元珩的耳膜,让他全身的血液几乎在瞬间凝住。
韩忠厚!
这个名字在他心中轰鸣,掀起了滔天巨浪。无数血腥的画面在眼前翻腾:京城宫变那夜的火光与厮杀,父皇焦急而决绝的眼神,兄弟姐妹们仓皇离散,以及,徐家满门的血案。所有线索,所有悲剧,矛头都直指隔壁这个正在与朝廷新贵高谈阔论的伪君子。
楚元珩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竭力按住那股冲破理智的杀意。他知道,自己哪怕泄露出一丝一毫的灵力波动,都可能被韩忠厚这样级别的高手瞬间察觉。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将所有翻涌的情绪都悉数压回心底深处,继续凝神倾听。
韩忠厚与李斯的谈话仍在继续。
从他们那毫无顾忌的对话中,楚元珩拼凑出了更多惊心动魄的信息。右丞相陆远山之所以能如此顺利地篡夺皇位,颠覆大岷江山,韩忠厚在暗中居功至伟。他利用自己在武林中多年经营,暗中分化、瓦解了许多忠于皇室的武林势力,为陆远山的军队清除了不少来自江湖的障碍。
作为回报,陆远山许下的筹码也极为诱人。他不仅承诺,一旦天下平定,便册封韩忠厚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护国天师,更允诺会倾尽整个新朝廷的力量,助他登上武林盟主的宝座,实现他称霸武林与朝堂的双重野心。
他们的对话还证实了之前店小二的消息:目前,所有的皇室成员都如同人间蒸发,下落不明,这让急于稳固统治的新朝廷感到十分棘手。李斯提到,他们似乎都分头逃往了不同的方向,有的甚至可能已经逃到了邻国,试图寻求外援,这无疑是巨大的隐患。
“……对了,韩先生,”李斯话锋一转,声音压得更低了些,“那个徐家的余孽,徐璃音,最近可有消息?丞相大人对她身上的那件东西,可是惦记得很啊。”
“哼。”韩忠厚发出一声冰冷的、带着一丝贪婪的轻哼,“她逃不掉的。我已经布下了天罗地网,算准了她的动向。她身上的《天目九式》,还有那只上古异种赤焰凰,我誓在必得。她现在,不过是我瓮中的一只猎物,早晚要被我亲手抓住。”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对猎物的掌控感和占有欲。
听到这里,楚元珩的拳头已然紧紧地握在掌心,指缝间已渗出丝丝鲜血,带来一阵阵灼痛。他能清晰地感受到自己心脏在胸膛里狂暴地跳动,一股毁灭性的力量,催促着他立刻破墙而出,将隔壁那个道貌岸然的禽兽碎尸万段。
但他终究还是忍住了。
他知道,现在还不是时候。自己一旦暴露,不仅杀不了韩忠厚,更会连累徐璃音他们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又过了一会儿,隔壁的谈话似乎进入了尾声。两人又商议了一些关于如何追捕其他皇室成员的细节,便起身准备离开。杯盘轻响,脚步声起。
韩忠厚与李斯一前一后地离开了包房,他们的脚步声在走廊上渐渐远去。楚元珩依旧端坐不动,如同石雕。他没有立刻追出去,他怕打草惊蛇,更怕这是一个陷阱。而且从刚才的对话中,他已经得到了一个至关重要的情报:韩忠厚目前就盘踞在城外附近的一处秘密堡垒中,正在部署着针对徐璃音乃至整个武林的大计划。
他足足等了一盏茶的功夫,直到外面的脚步声和喧哗声彻底恢复了正常,确认他们已经走远,才缓缓地、一寸寸地松开了紧握的拳头,站起身来。
他看了一眼旁边那个从头到尾都在百无聊赖地摆弄着指甲的“醉红尘”,此刻那女子正用一种好奇又带点畏惧的眼神打量着他。楚元珩面无表情地将岳沉岳给他的那沉甸甸的钱袋,重重掷在了桌上,发出一声闷响。
“姑娘,如果有人问起,”他用一种低沉的声音说道,“你就说,我们相谈甚欢。”
他留下这句没头没尾的话,是想为自己刚才长时间的逗留,制造一个合乎情理的假象。可惜,心神激荡之下,他完全没有考虑到这句话可能引起的歧义。说完,他便转身,头也不回地匆匆离开了房间。
那女子掂了掂钱袋惊人的分量,眼睛瞬间一亮,之前所有的不满和无聊都烟消云散。她立刻心领神会地对着楚元珩的背影点了点头,将那句“相谈甚欢”牢牢记在了心里。
楚元珩又在楼内多待了一会儿,从二楼的窗户确认外面没有可疑的埋伏之后,才深吸一口气,调整好自己的表情,走下楼梯,离开了这家“春风渡”。
可他万万没想到,命运似乎专门在今天跟他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
刚一走出那挂着暧昧红灯笼、散发着浓郁脂粉香气的大门,他就迎面撞上了三张再熟悉不过的面孔。
岳沉岳、徐璃音、苏清夙,三人正像三尊门神一样,并排站在门口,直勾勾地看着他。
场面一度陷入了死寂般的、令人窒息的尴尬。
“楚元珩!”最先爆发的是苏清夙。她像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瞬间炸了毛。她一个箭步冲上来,一把揪住楚元珩的衣领,一张俏脸因愤怒而涨得通红,怒气冲冲地质问道:“好啊你!我们饭都没吃完,酒楼的账都还没结,就因为担心你一个人有危险,特意出来找你!结果你……你竟然一个人偷偷跑到这种地方来寻欢作乐!你这个下流无耻、卑鄙龌龊的小白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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