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再是那个躺在枯草堆里,满嘴土腥味,等待死亡降临的倒霉蛋。他有了水,有了一把可以防身和处理猎物的匕首,有了能救命的药膏,甚至还有了代表着未来的种子。
希望,这个已经从他生命中彻底消失的词语,重新在他心中燃起了火苗。
休息了许久,身体稍微恢复了一些力气,赵沐笙撑着地面,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他需要找到一个更安全的地方,一个稳定的水源地。系统给的一升水只是救急,想要长久地活下去,必须依靠自己。
记忆的碎片中,似乎有这条山沟尽头是一条河的印象。
他将匕首紧紧握在手中,那冰凉坚实的触感给了他莫大的安全感。他把药膏和装着土豆种子的布袋贴身收好,然后拖着虚弱但充满决心的步伐,朝着记忆中河流的方向走去。
林间满是枯枝败叶,踩上去发出“沙沙”的声响。周围的树木光秃秃的,伸展着嶙峋的枝桠,指向灰蒙蒙的天空,一切都透着一股萧瑟和死寂。
走了大约一炷香的时间,一阵“哗哗”的水声传入耳中。
赵沐笙精神一振,加快了脚步。
穿过最后一小片稀疏的树林,一条不算宽阔的河流出现在眼前。河水浑浊,卷着泥沙缓缓流淌。河岸边是光秃秃的鹅卵石和黑色的淤泥,几棵歪脖子柳树在秋风中摇曳着最后的几片黄叶。
虽然景象荒凉,但看到这流动的水源,赵沐笙的心还是安定了下来。
他走到河边,正准备蹲下身洗一把脸,目光却被浅滩处的一抹异色吸引了。
那是一片纯粹的、不应出现在这污浊泥泞中的白。
他眯起眼睛,仔细看去,心脏猛地一跳。
那……好像是个人?
一个身穿白衣的人,脸朝下趴在浑浊的浅水滩里,身体大部分被水浸泡着,一动不动。在她的周围,浑黄的河水被染开了一圈淡淡的、正在不断扩散的殷红。
赵沐笙的第一反应是:死人。
在这乱世,荒野河边出现一具尸体,再正常不过。
他握紧了手中的匕首,本能地想要退后。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现在自身难保,实在没有精力去招惹任何麻烦。
可就在他准备转身离开时,他看到了那人的头发。
一头银白色的长发,如同最上等的月光绸缎,在浑浊的水中铺陈开来,随着水流微微荡漾。那银白是如此的纯粹,不带一丝杂色,与周围的泥泞、血污、枯黄形成了无比鲜明的对比,美得惊心动魄,带着一种不属于这个凡尘俗世的清冷和圣洁。
他的脚步,像是被钉在了原地。
这绝望的、灰暗的、毫无生机的乱世,怎么会有这样一抹颜色?
鬼使神差地,他一步步走了过去。
水很浅,只到脚踝。冰冷的河水刺激着他的皮肤,让他打了个寒颤。他走到那人身边,蹲下身,小心翼翼地将她的身体翻了过来。
当看清那张脸的瞬间,赵沐笙的呼吸停滞了。
那是一张怎样惊心动魄的容颜。
肌肤胜雪,却因为失血和寒冷而呈现出一种近乎透明的苍白。眉如远山,紧紧蹙起,似乎在昏迷中也承受着巨大的痛苦。长长的睫毛上挂着水珠,微微颤动着。鼻梁高挺,嘴唇是毫无血色的淡粉色,嘴角却倔强地抿着,透出一股与她柔美外表截然相反的清冷与孤傲。
这是一个美到让人感觉不真实的少女。她就像是画中走出的谪仙,又像是月宫里不慎坠落凡间的神女,哪怕此刻浑身血污,狼狈不堪,也难掩其半分风华。
赵沐笙的心跳漏了一拍。他伸出颤抖的手指,探向少女的鼻尖。
一丝微弱到几乎无法察觉的气息,轻轻拂过他的指尖。
还活着!
这个认知让他心中一紧,随之而来的,是更加剧烈的天人交战。
救,还是不救?
理智在疯狂地警告他。他自己都还朝不保夕,所有的资源只有那一小管抗生素药膏和十颗土豆种子。这个少女身上有多处深可见骨的剑伤,明显是经历了一场惨烈的厮杀才逃到这里,救她,必然要消耗掉他赖以生存的珍贵药品。而且,她的仇家说不定就在附近,收留她,等于将自己置于未知的危险之中。
最理智的选择,是拿走她身上任何有价值的东西,然后悄然离开,让她自生自灭。
可是……
他的目光再次落在那张苍白绝美的脸上,落在那头如月光般流淌的银发上。在这片死寂的荒野中,她就像是唯一的亮色,是萤火,是星辰。
让他眼睁睁地看着这样一抹色彩,在这污浊的泥水里,就此熄灭、腐烂……他做不到。
“妈的,老子这条命也是刚捡回来的,大不了一起死。”
赵沐笙低声咒骂了一句,像是要给自己壮胆。他不再犹豫,弯下腰,用尽刚刚恢复的一点力气,将少女不算沉重的身体从冰冷的河水里拖拽了出来,安置在岸边一块相对干净的草地上。
少女的白衣已经湿透,紧紧地贴在身上,勾勒出玲珑有致的曲线。赵沐笙无暇他顾,他的注意力全在那些狰狞的伤口上。最严重的一处在她的左侧腰腹,衣料被划开了一道长长的口子,血肉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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