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薇,你演得太好了。好到……天衣无缝。」他的额头几乎要抵上我的,声音压抑着某种即将爆裂的情绪,「告诉我,看着我这个曾经栽过一次的蠢货,再一次为你动摇,为你失控,你的系统,是不是正在给你计算着丰厚的奖励?嗯?」
「警报:目标人物情绪出现剧烈波动,怀疑度急剧升高!关联度下降5%!请执行者立刻进行危机公关,消除目标疑虑!」主系统冰冷而急促的提示音在我脑海中炸响,带着一种程序化的焦灼。
我心中冷笑。消除疑虑?不,现在解释、安抚、否认,都是最愚蠢的选择。在他已经认定我是“攻略者”的前提下,任何苍白的辩解都只会加深他的厌恶,坐实他的猜测。
赌一把。
赌他那被篡改、被封锁的记忆深处,还残存着一丝属于“顾夜沉”的本能——属于那个,会为了同伴牺牲自己的前攻略者的,对“系统”本身刻骨铭心的憎恨,以及对“被迫”任务者的一丝……微乎其微的怜悯。
我卸去了脸上所有的惊慌和伪装,眼神一点点变得空洞,麻木,甚至还扯动嘴角,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带着浓浓自嘲意味的笑容。
「奖励?」我轻声重复,声音飘忽得像一缕烟,「顾先生,您觉得,一个连自己的喜怒哀乐,连每一次心跳、每一次呼吸都要被监控、被计算、被评估的工具……会在乎所谓的奖励吗?」
顾夜沉的眼神骤然一凝。
我继续看着他,目光却仿佛穿透了他,看到了某个虚无的,令人绝望的存在。「您说得对,我是在演戏。我不止对您演,我对自己也演。系统告诉我,这个时候应该露出什么样的表情,说什么样的话,能最大概率地提升您的好感度。它甚至能模拟出多巴胺和肾上腺素的效果,让我在需要脸红的时候脸红,需要心跳加速的时候心跳加速。」
我抬起没有被禁锢的那只手,轻轻点在自己的太阳穴上。「这里,无时无刻不在响着提示音。‘目标对您产生怜惜情绪,关联度+1’、‘目标对您的提议产生兴趣,关联度+2’、‘警告,目标情绪出现偏差,建议调整策略’……顾先生,您知道这是一种什么感觉吗?」
我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那不是演技,这是林薇作为“首席攻略者”,在无数次任务中,内心深处最真实的,对自由的渴望与对枷锁的厌恶。
「就像……就像一个提线木偶。线,攥在别人手里。而您,」我重新聚焦视线,落回他脸上,眼神里充满了复杂的,混杂着愧疚、无奈和一丝认命般的悲哀,「您是我必须要去表演,去取悦的,最重要的观众。」
顾夜沉箍着我肩膀的力道,不知不觉间松了一丝。他眼底翻涌的疯狂浪潮似乎平息了些许,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沉的,带着审视与探究的锐利。
「取悦我?」他嗤笑,但语气里的冰冷却减少了几分,「然后呢?等我像上个……等我这颗棋子彻底失去利用价值,再被你们无情地抛弃?或者,抹杀?」
「不存在抹杀。」我几乎是立刻接口,语气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肯定,仿佛在陈述一个毋庸置疑的事实,「对您的最终指令,从来都只有‘成功攻略’,没有‘失败处理’。」
这是实话,是主系统任务面板上对顾夜沉这个特殊目标唯一且绝对的指令。也是我敢于兵行险着的最大底气。主系统要的是他产生的,最极致的情感能量,毁灭他,毫无意义。
顾夜沉瞳孔微不可查地收缩了一下。
「而且,」我趁热打铁,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破罐子破摔的,孤注一掷的坦诚,「您觉得,如果我真的是心甘情愿为系统服务,我会用这种……近乎自毁的方式,来引起您的怀疑吗?在您已经明确表现出对‘系统’和‘任务者’极度憎恶的前提下?」
我直视着他的眼睛,不允许自己有丝毫闪躲。「靠近您,对任何一个任务者来说,都是最高难度的死亡任务。成功了,或许能有片刻喘息。失败了……就是万劫不复。我不是来取悦您,顾先生。」
我一字一顿,清晰地说道:「我是在求生。」
「申请调用更高权限,分析目标人物话语真实性!」脑海内,我对主系统发出指令。
「……分析中。目标人物‘顾夜沉’生理指标显示,愤怒值下降15%,探究欲上升30%,关联度停止下降,并回升2%。执行者林薇,你的应对策略被判定为‘高风险高收益’,建议继续保持当前话术方向。」主系统的声音恢复了平板的机械音,但我知道,它内部的数据流,绝不像它表现出来的这么平静。
顾夜沉沉默了。
他深深地望着我,那双墨色的眼眸仿佛两个漩涡,要将我的灵魂都吸进去。他在判断,在权衡,在从我每一个细微的表情,每一次呼吸的频率中,分析我话语里的真伪。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休息室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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