鸡叫头遍时,温乐瑜是被冻醒的。身侧的陆峥不知何时翻了个身,军绿色的被子被他卷走大半,露出的胳膊上还留着训练时的浅疤。她往他身边挪了挪,鼻尖撞上他带着胡茬的下巴,刚想缩回,就被他一把按住后颈按进怀里。
“醒了?”陆峥的声音带着刚醒的沙哑,手掌焐在她后颈,像个暖炉,“再睡会儿,离上工还早。”
温乐瑜往他怀里缩了缩,闻着他身上皂角混着阳光的味道,忽然想起穿书那天的混乱。她和林俏在八零年的老祠堂里,红盖头被看热闹的孩子扯得缠成一团,好不容易扯开,才发现牵错了手——本该攥着弟弟陆野红绸带的她,手里捏着的是哥哥陆峥的粗布袖口;而林俏,那个能徒手掀翻二八自行车的怪力闺蜜,正被陆野那个小混混拽着胳膊,气得直跺脚。
那时她以为这是穿书最糟的开局,现在却觉得,是老天爷把最合脚的鞋,错塞到了她们手里。
“陆野你个挨千刀的!敢偷喝我的麦乳精!”院外传来林俏的怒吼,接着是“哐当”一声,像是搪瓷缸摔在了地上。
陆峥低笑一声,捏了捏温乐瑜的脸颊:“听听,你闺蜜又跟她那位‘混世魔王’开战了。”
温乐瑜披了件外衣推开门,正看见林俏叉着腰站在灶台前,陆野蹲在地上捡搪瓷缸碎片,后脑勺还沾着点麦乳精的白渍。“我就尝了一小口!”陆野举着碎片喊冤,“谁知道你兑了那么多糖,齁得我嗓子疼!”
“少废话!”林俏说着,却弯腰帮他捡最大的那块碎片,手指被划破了也没吭声。陆野眼尖,一把抓住她的手往嘴里塞,被林俏一巴掌拍开:“脏死了!八零年的麦乳精是让你这么浪费的?”
温乐瑜看着他们打闹,忽然想起书里的设定:林俏本该嫁给刻板的陆峥,被他的“军人规矩”憋出抑郁症;而她自己,则要被游手好闲的陆野磋磨,在下乡知青点冻饿而死。可现在,林俏正抢过陆野手里的窝头,往他嘴里塞咸菜,陆野则嬉皮笑脸地抢她碗里的鸡蛋,说“我媳妇力气大,得多吃点”。
早饭时,陆母端上一盆玉米糊糊,看温乐瑜的眼神比刚嫁来时柔和多了。“今天去公社领布票,”老人家往她碗里舀了勺红糖,“你跟林俏去扯块新布,做件的确良衬衫,别总穿打补丁的。”
温乐瑜捏着勺子的手顿了顿——书里这位“恶毒婆婆”,上周还偷偷给她塞了双新纳的布鞋,说“教书站久了,得穿舒服点”。
“娘,我去吧。”陆峥放下筷子,“乐瑜胆子小,人多的地方容易慌。”
“我不慌!”温乐瑜赶紧抬头,“我跟林俏一起,正好认认八零年的公社路。”
林俏立刻帮腔:“就是!乐瑜现在可厉害了,昨天教孩子算术,把隔壁村的先生都惊动了!”她踹了陆野一脚,“你也去,帮我们拎布!”
陆野立刻挺直腰板:“保证完成任务!我媳妇说啥就是啥!”
公社的供销社挤满了人,货架上的的确良布料在八零年可是稀罕物。温乐瑜刚伸手想去摸那块水红色的,就被一个尖利的声音打断:“这布我要了!”
回头一看,是村东头的王寡妇,手里攥着把水果糖,正往售货员手里塞。“李姐,这布给我留着,我家强子要相看对象了。”
林俏当即就炸了:“凭啥?我们先看上的!”
王寡妇斜睨她一眼:“你个丫头片子懂啥?八零年的布票金贵着呢,给你穿纯属浪费。”她故意撞了温乐瑜一下,“还是给能生娃的穿靠谱。”
温乐瑜吓得往后缩,手腕却被陆峥轻轻按住。他没看王寡妇,只对售货员说:“同志,这布我们要了,两张布票。”说着从口袋里掏出叠得整整齐齐的布票,上面还印着“1980”的字样。
王寡妇还想撒泼,陆野忽然把林俏往身后一拉,笑嘻嘻地说:“王婶,您家强子不是喜欢军绿色吗?我哥那儿有部队发的卡其布,比的确良结实。”他故意扬高声音,“再说了,我媳妇一拳能劈碎五块砖,穿啥都好看,不像某些人……”
王寡妇被噎得脸通红,狠狠瞪了他们一眼,转身走了。林俏立刻踹了陆野一脚:“谁让你说我劈砖的?八零年的姑娘家要温柔!”嘴上这么说,嘴角却扬得老高。
回去的路上,陆峥把温乐瑜的布包往自己肩上挪了挪,低声说:“别怕,以后有人欺负你,告诉我。”他从口袋里摸出颗水果糖,是八零年最流行的橘子味,“给你压惊。”
温乐瑜剥开糖纸,甜味在舌尖散开时,忽然看见林俏正抢陆野手里的布卷,陆野故意举得老高,却在她跳起来时松了手,让她稳稳接住。阳光落在他们身上,把两个影子拉得老长,像幅八零年的年画。
傍晚收工,陆野扛着半袋红薯回来,肩上还趴着个脏兮兮的小男孩。“这是公社小学门口捡的,”他把孩子往炕上放,“说爹娘去外地打工了,自己跑回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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