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乐瑜是被冻醒的。
炕边的军大衣被拽走了半截，露出的胳膊蹭到冰凉的炕席，她迷迷糊糊睁眼，就看见陆峥正弯腰系鞋带，军绿色的裤脚沾着霜花——天还没亮透，他居然要出门？
“你去哪？”她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软糯，像只受惊的小奶猫。
陆峥回头时，喉结轻轻动了动，大手在她头顶揉了揉：“去武装部领冬装，今天要发厚棉衣。”他的指腹带着糙糙的茧子，蹭得她头皮发麻，“再睡会儿，回来给你带糖包。”
温乐瑜赶紧抓他衣角：“我跟你去！”她可忘不了，原书里写着今天发棉衣时会有人故意刁难，把最薄的那件塞给“胆小懦弱的娇软小可怜”——也就是她。
陆峥刚要拒绝，院外忽然传来“哐当”一声，接着是林俏的怒吼：“陆野你个混蛋！那是冻梨！不是石头！”
两人赶紧往外跑，就见林俏正举着只冻得硬邦邦的梨追陆野，冻梨砸在地上裂成两半，冰碴子溅了一地。陆野绕着柴火垛蹦跶：“谁让你藏起来不给我吃！我就闻闻味儿都不行？”
“那是给乐瑜留的！”林俏眼尖看见温乐瑜，立刻把冻梨往她手里塞，“快拿着，化了就不好吃了。”她手心红彤彤的，显然刚才攥冻梨攥了很久。
温乐瑜捏着冰乎乎的冻梨，忽然发现不对劲——林俏昨天明明该嫁给弟弟陆野，却被她抢了先嫁给哥哥陆峥；而自己本该嫁给哥哥，现在却跟弟弟站在一对。这错嫁的乌龙，倒像老天爷故意安排的。
“走了。”陆峥忽然揽住她的肩往院外带，手掌隔着薄薄的衬衫传来热乎气，“再磨蹭领不到厚棉衣，冻死你。”
温乐瑜被他半搂着走，眼角余光瞥见林俏正踮脚往陆野兜里塞东西，走近了才听见林俏压低声音：“把这个带上，等会儿发棉衣时，谁敢给乐瑜使绊子，你就……”后面的话被风吹散了，只看见陆野拍着胸脯点头，手往腰后摸了摸——那里别着把磨亮的小匕首。
武装部的院子里已经站了不少人，三三两两地搓着手跺脚。温乐瑜一眼就看见角落里站着的张干事，原书里就是他故意把破洞棉衣塞给她，害她冻得发起高烧。她下意识往陆峥身后缩了缩，陆峥立刻转头：“怎么了？”
“没、没事。”她咬着唇不敢说，怕他嫌自己胆小。可下一秒，张干事果然晃悠悠走过来，手里拎着件袖口磨破的棉衣，脸上堆着假笑：“温乐瑜是吧？来领棉衣了，就这件，赶紧拿着。”
温乐瑜还没伸手，陆野忽然从旁边冒出来，一把抢过棉衣往地上一摔：“张干事这是欺负人呢？我们家妯娌凭啥穿破的？”他故意把“妯娌”俩字喊得特大声，院子里顿时安静了。
张干事脸一沉：“陆野你少管闲事！这是按规矩分的！”
“规矩？”林俏抱着胳膊走过来，她今天穿了件新做的红棉袄，衬得眼睛亮闪闪的，“我刚才看见你给李会计家闺女发了件带毛领的，凭啥我们乐瑜就得穿破的？”她忽然抬手往张干事胳膊上一拍，看似轻轻一下，张干事却“哎哟”叫出声——他袖口的纽扣居然被拍掉了，滚到地上沾了泥。
“你！”张干事气得发抖。
“你什么你？”陆峥往前一步，军靴踩在那件破棉衣上，声音像结了冰，“重新拿件新的来。”他肩章上的星星在晨光里闪了闪，张干事顿时矮了半截，赶紧点头哈腰往仓库跑。
温乐瑜看着陆峥宽阔的背影，心里暖烘烘的。这时林俏凑过来，偷偷往她兜里塞了个东西，摸起来圆滚滚的。“啥呀？”她刚想问，就见林俏冲她挤眼睛，陆野则在旁边冲陆峥喊：“哥，你看我领的棉衣，比你的还厚！”
陆峥没理他，转身给温乐瑜掸了掸肩上的雪：“冷不冷？”他解开自己的军大衣，把她裹了进去，“等会儿领了棉衣赶紧换上，别冻着。”
温乐瑜被裹在带着他体温的大衣里，鼻尖蹭到他胸前的纽扣，忽然闻到股淡淡的肥皂香。她偷偷抬头，正撞见陆峥低头看她，眼神软得像化了的糖块。
“乐瑜！”林俏忽然喊她，手里举着件崭新的厚棉衣，“快来！张干事给你拿了件最好的，带毛领呢！”
温乐瑜跑过去接，手刚碰到棉衣，就听见陆野在后面跟人吹：“看见没？那是我嫂子！我哥把她宠得跟眼珠子似的，谁敢欺负她，先问问我这拳头答不答应！”
林俏踹了他一脚：“少吹牛，赶紧把你那件穿上，冻成冰棍没人给你暖被窝。”可她嘴角翘得老高，眼里的光比身上的红棉袄还亮。
温乐瑜抱着暖乎乎的棉衣，忽然觉得这错嫁一点都不糟。你看，成熟稳重的糙汉把她护得严严实实，不学无术的小混混成了护妯娌的急先锋，怪力张扬的大小姐冲在前面挡刀，而自己这个胆小懦弱的小可怜，居然也有了敢抬头挺胸的底气。
陆峥走过来，自然地接过她怀里的棉衣：“我帮你拿，回家再穿。”他的手指不经意碰到她的，像触电似的赶紧缩回去，耳根却悄悄红了。
温乐瑜看着他的侧脸，忽然想起原书里那个“早死”的结局，忍不住笑了。管它什么剧情呢，现在这样多好——有他挡风，有她们撑腰，就算去再冷的地方当知青，她也敢撸起袖子喊一句：“干就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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