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他们手中灯笼那昏黄摇曳的光芒,猛地照亮屋内的景象时,所有人在看清眼前一切的瞬间,都不约而同地像是被同一根冰锥刺穿了脚底,猛地钉在了原地!倒吸冷气的声音此起彼伏,所有人脸上的血色在刹那间褪得干干净净,如同瞬间被刷上了一层白垩,瞳孔因极致的惊骇而放大,写满了难以置信的恐惧——
屋内光线昏暗,却足以看清满地狼藉,暗红色的血污溅得到处都是,甚至有些已经半凝固,散发出令人作呕的气味。那个本该安静养伤、几乎被遗忘的小太监瘫坐在地,背靠着冰冷的墙壁,满脸、满身、满手都是凝固和尚未干涸的、刺目的血迹,几乎成了一个血人!而最骇人、最挑战他们承受极限的是——他的下唇!他的嘴唇竟然被用一种极其粗糙、野蛮的方式缝合了!几道歪歪扭扭、带着诡异黑锈色的线深陷在红肿外翻、血肉模糊的皮肉里,针脚恐怖,还在不断地渗出浓稠的血液!一根明显是生锈的、沾满了血污的缝衣针,就掉落在他手边不远的地上,闪着冰冷罪恶的光。
而他们尊贵的、年仅六岁的、金枝玉叶的宜阳公主,此刻正跪坐在那血泊之中,不顾一切地用整个小小的身子死死抱着那个血人般的小太监的一条胳膊,哭得撕心裂肺,她那身价值不菲、绣着精致缠枝莲纹的华贵衣裙上,已然沾染了大片大片刺目惊心的、黏腻的血迹,甚至她的小脸上也蹭满了血污和泪痕,狼狈不堪!
这一幕带来的视觉和心灵冲击力实在太过巨大、太过恐怖、太过超乎常理,让即便是见惯了宫中各种阴私风雨的刘太医和那几个老练的太监,都一时骇得魂飞魄散,如同被雷劈中,张着嘴,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大脑一片空白。
宜阳听到门口传来的抽气声和死寂,猛地抬起头,泪眼模糊地看向门口那些被吓呆了的、如同泥塑木雕般的下人。此刻的她,脸上泪痕交错纵横,混合着血污,一双因为哭泣和惊惧而红肿的大眼睛里,却已然熊熊燃烧起一种惊魂未定、却异常强烈的怒火和一种近乎本能的、强烈的维护之意。她死死抱住怀中那个依旧在无法控制地剧烈颤抖、试图把自己缩成一团消失掉的沈玠,用带着剧烈哭腔却异常尖利、清晰、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威势的声音厉声下令,那语气和瞬间爆发出的气势,竟隐隐有了几分中宫皇后的影子:
“都愣着干什么?!眼睛都瞎了吗?!快救他!立刻!马上!给本宫救活他!”她尖锐的童音因为激动和恐惧而拔得极高,在死寂的夜空中格外刺耳,每一个字都像是砸在那些呆若木鸡的宫人心上,“他要是死了,你们!你们……你们就……刘太医,快就就他!!!”
紧接着,她那双燃烧着怒火和泪水、却冰冷锐利得惊人的眼睛,如同最锋利的刀子,死死地、一个一个地扫过门口每一个人的脸,一字一句,从牙缝里挤出充满了血腥气的警告,带着一种与她年龄截然不符的残忍和决绝:“还有!今天!你们在这里看到的、听到的一切!所有事!谁敢说出去半个字,不管是告诉谁,母后也好,父皇也罢,或者其他任何人!本宫定会……定会拔了他的舌头!剁了他的手!把他喂狗!听见没有?!”
如此恐怖血腥的威胁,从一个年仅六岁、满脸泪痕的孩子口中说出,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违和感,却又因为其身份和此刻眼神中的疯狂而显得无比真实,充满了压迫感。
所有宫人和太医被这突如其来的、杀气腾腾的威胁吓得魂飞魄散,腿一软,“噗通噗通”跪倒了一地,身体抖得比沈玠还要厉害,额头瞬间沁出密密麻麻的冷汗,瞬间湿透了后背的衣衫,连声音都在颤抖,争先恐后地磕头应喏:“奴才/奴婢不敢!” “遵命!遵命!” “奴才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没听见!”
而被宜阳死死抱在怀里、意识已经处于半昏迷状态的沈玠,在恍惚间,模糊地听到她这番为了维护他、甚至不惜动用最酷烈刑罚威胁下人的言语后,那残存的、如同风中残烛般的意识,如同被最后一个巨大的、混乱的浪头彻底淹没。巨大的震惊、无法理解的混乱、滔天的惶恐,和那一丝微弱却致命地刺入心脏的、绝对不该存在的、无法承受的悸动…种种极端情绪 finally 冲垮了他最后脆弱的防线。
世界在他眼前开始疯狂地旋转、模糊、变暗,所有的声音都像是隔着一层厚厚的水幕,变得越来越遥远、越来越不真切…公主那带着哭腔却异常凶狠的命令、宫人太医们恐惧到变调的应诺声、还有他自己喉咙里无法止住的、绝望的嗬嗬声…一切都像是在迅速退潮,离他远去…
他最后残存的一丝模糊感觉,是那紧紧抱着他的、小小的、温暖的、同样在剧烈颤抖的怀抱,和那不断滴落在他冰冷黏腻颈间的、滚烫的、仿佛带着灼人力量的眼泪。
然后,无边的、冰冷的黑暗彻底吞噬了他,意识沉入了没有任何痛苦的虚无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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