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不是办法！”王天星抹了把脸上的汗，“拉吉还联系不上吗？要不咱们找别的养鸡场老板问问？”
李朴摇摇头，达市的养鸡场大多是印度人开的，跟他不熟，未必会帮忙。他突然想起国内的大学同学，有个叫赵磊的，现在在山东的大型养鸡场当技术总监。他掏出手机，翻出赵磊的微信，发了条语音过去，语气急促：“赵磊，救急！我在坦桑尼亚开养鸡场，鸡苗高温应激，三十四五度，死了快一百只了，怎么办？”
微信发出去，石沉大海。李朴的心又沉了下去——国内现在是半夜，赵磊肯定在睡觉。他看着纸箱里的小鸡，眼睛红了。这五千只鸡苗花了他大半的积蓄，要是都死了，他的养鸡场还没开工就彻底完了。
“叽叽——”一只小鸡突然跳到他的手上，绒毛蹭着他的掌心。他低头看，这只小鸡的绒毛是金黄色的，比别的鸡更活泼，正歪着头啄他的指甲。李朴的眼泪突然掉了下来，砸在小鸡的绒毛上，小鸡抖了抖，却没跑，反而往他的手心钻了钻。
“有了！”王天星突然喊起来，“我车里有遮阳网！上次盖建材剩下的，咱们把遮阳网铺在彩条布上面，能降温！”他拉着李朴就往车斗跑，两人扛着遮阳网往棚顶爬。钢架还没固定好，摇摇晃晃的，李朴踩空了一下，差点摔下去，王天星一把抓住他的胳膊，把他拉了上来。
遮阳网铺在彩条布上，瞬间挡住了大部分阳光。棚里的光线暗了下来，温度也慢慢降到了三十三度。小鸡们的叫声越来越响亮，开始争先恐后地啄食。李朴和王天星坐在钢架上，看着下面的场景，大口喘着气。
就在这时，李朴的手机响了，是赵磊发来的语音。他连忙点开，赵磊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李朴？高温应激是吧？别急，我教你几个办法。第一，立刻降低密度，把纸箱分散开，别堆在一起；第二，在饲料里加电解多维，补充能量；第三，用喷雾器往棚里喷水，注意别喷到小鸡身上，降低空气温度；第四，通风！一定要保证空气流通，风扇不能停！”
李朴像抓住了救命稻草，立刻跳下去，按照赵磊说的做。他让工人把纸箱搬到棚子的各个角落，留出足够的间隙；又让姆巴蒂去附近的农资店买电解多维，加在饲料和水里；王天星则找来喷雾器，往棚里的地面和墙壁上喷水，水雾在空中散开，带来阵阵凉意。
“电解多维买来了！”姆巴蒂举着几袋粉末跑进来。李朴接过袋子，按照赵磊说的比例，把粉末倒进饲料桶里，搅拌均匀，然后分给工人，让他们往每个纸箱里撒。小鸡们闻到饲料的香味，吃得更欢了，原本蔫蔫的样子渐渐消失，开始在纸箱里蹦跳。
中午十二点，太阳升到了头顶，是一天中最热的时候。李朴拿着温度计走进棚里，红色的液柱停在三十二度——正好是白羽鸡苗能承受的最高温度。他松了口气，靠在棚柱上，双腿一软，差点坐在地上。王天星递过来一瓶冰红茶，笑着说：“没事了，保住了。”
李朴接过冰红茶，喝了一大口，清凉的液体顺着喉咙滑下去，压下了所有的疲惫和焦虑。他看着棚里的小鸡，它们在风扇的吹动下，绒毛轻轻晃动，叫声清脆响亮。姆巴蒂走过来，手里拿着个纸箱，里面装着死去的小鸡：“老板，一共死了八十七只。”
八十七只。李朴心里算了算，损失了将近两千美金。虽然心疼，但比起之前的绝望，已经好了太多。他拍了拍姆巴蒂的肩：“把它们埋在棚子后面的地里，做个标记。以后咱们要更细心，不能再出这样的事了。”
“是，老板。”姆巴蒂点点头，抱着纸箱出去了。王天星坐在李朴旁边，掏出烟盒，递给他一支：“别心疼了，能保住这么多已经不错了。要不是你联系上国内的专家，今天损失就大了。”
李朴点燃烟，吸了一口，烟雾在闷热的空气里慢慢散开。他想起昨天拿到营业执照时的兴奋，想起阿米娜打字时的慢悠悠，想起自己曾经觉得“学了技术就够了”的天真。原来创业从来不是靠一腔热血，细节里的疏忽，就能让所有努力付诸东流。
“我明天就去找施工队，加快鸡舍建设。”李朴掐灭烟蒂，眼神坚定，“拉吉说的隔热棉、通风扇，一个都不能少。再苦再贵，也得保证鸡苗的安全。”
“我帮你联系施工队。”王天星拍着他的肩，“我认识个中国施工队，干活快，价格也公道，明天就让他们过来。”他顿了顿，笑着说，“没想到你这养鸡场还没开张，就经历了一场生死考验。”
李朴也笑了，想起那只跳到他手心的小鸡。他走到那个纸箱前，那只金黄色的小鸡正站在纸箱边缘，对着他“叽叽”叫。他伸出手，小鸡毫不犹豫地跳上来，趴在他的手心，暖乎乎的。
“以后就叫你‘金豆’吧。”李朴轻声说。金豆似乎听懂了，啄了啄他的指尖。棚外的阳光透过遮阳网和彩条布，变成柔和的光斑，落在他的手上，落在金豆的绒毛上，暖融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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