钥匙转动,铁门再次开启。左航的身影重新出现在门口。这一次,他手里端着的不是粥碗,而是一个冒着热气的杯子。
他走了进来,步伐依旧沉稳。空气里弥漫开一股浓郁的红糖姜味,辛辣而甜腻,带着一丝虚假的暖意。
左航走到韩北身边,蹲下身。他没有看韩北的脸,目光落在刚刚被包裹,固定得笔直的右腿上。
“刚接好骨头,不能受凉。”左航的声音恢复了那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平静温和。
他拿着杯子,递到韩北唇边,杯口蒸腾的热气扑在韩北冰冷汗湿的脸上。
“活血的,对你的伤有好处。”左航语气平淡得像是在关心一个普通的病人。
杯子边缘碰到了韩北干裂起皮的嘴唇。那滚烫的温度让他本能地想避开。
“喝掉。”左航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压迫感。他的手稳稳地端着杯子,没有丝毫退让的意思。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空气仿佛凝固了。
几秒钟后,韩北极其缓慢地艰难地张开了嘴。他的嘴唇因为疼痛和失血而控制不住地哆嗦着。
左航将杯沿微微倾斜。滚烫的带着浓烈姜辣味的红糖水灌入了韩北口中。那灼热感瞬间烫伤了口腔和食道,辛辣的姜味直冲鼻腔。
韩北被呛了一下,剧烈地咳嗽起来,身体带动伤腿,又是一阵钻心的剧痛,让他眼前发黑,几乎窒息。红糖水顺着他的嘴角溢出,混合着血迹,流淌到脖子里。
左航的手很稳,丝毫没有因为韩北的呛咳而移开杯子。他耐心地等待着韩北稍微平息一点,然后继续将杯子里的水,让他喝下去。
动作看似体贴,实则冷酷到极致。滚烫的水滑入胃里,带来一种虚假的暖意,却丝毫无法驱散骨髓深处的寒冷和剧痛。
一杯滚烫的红糖姜茶,在窒息的咳嗽和剧烈的痛苦中,以一种执行程序般的姿态,被强行喝光了。
当杯子终于离开唇边,韩北像是被抽干了最后一丝力气,只剩下破碎的喘息。
左航动作轻柔地擦拭着韩北嘴角,脖颈上的血丝和糖水。
“睡一觉吧,”左航的声音低沉,在韩北耳边响起,“等骨头长好一点,我再来。”他的话语看似关心,实际上冰冷至极。
说完,他站起身,没有再看地上的人一眼,转身离开。
铁门关闭落锁的声音传来。
地下室重新陷入彻底的黑暗和死寂。
只有韩北压抑到极致的,断断续续的咳嗽声。
时间在地下室失去了意义,韩北躺在那里,被疼痛和寒冷反复撕扯。
包裹下的右腿像一个巨大的,不断跳动的痛源,每一次心跳都带来一阵闷锤般的钝击。
他不知道自己昏过去几次,又被痛醒几次。
更不知道过了多久。
意识在模糊和清醒之间沉浮。
就在这剧痛的浪尖,混乱的意识深处,一张因剧痛和恐惧而极度扭曲的脸。
左明的脸——带着月光下厉鬼般的惨白,毫无征兆地出现在眼前,愤怒的诅咒着“……我哥是左航!……他会把你全身的骨头!一根!一根!……全他妈敲碎!……让你跪着求……找到你所有在意的人!一个一个!在你面前杀死……让你活着比下地狱还……”
“砰!”
那声枪响在记忆的深渊里回荡,紧接着是左明额头上那个汩汩冒着的,红白相间的血洞……
最后是他那双永远凝固着怨毒和恐惧的空洞眼睛。
韩北的心猛的一沉……
地下室的冰冷将韩北从幻觉中彻底拽回现实。
断腿处传来一阵阵尖锐的抽痛,比刚才更甚。
他猛地睁开眼,急促地喘息着,额头上全是冷汗。
左明临死前那怨毒的诅咒——“他会找到你所有在意的人杀死,”——此刻如同惊雷,在他混乱的脑海中反复炸响。
就在这时,沉重的脚步声再次由远及近,停在门外。
钥匙转动,铁门被推开。
左航走了进来。他换了一身深色的睡衣,头发微湿,带着沐浴后的淡淡水汽和清香。神情平静,甚至透着一丝倦怠。
他的目光扫过地上的韩北,最终定格在那条固定着厚厚绷带的断腿上。
他手里端着一杯水,透明的玻璃杯,盛着清澈的凉白开。另一只手里捏着两片白色药片。
走到韩北身边,蹲下。他没有说话,直接将药片和水杯递到韩北干裂的唇边。
杯壁冰凉。
干渴的嘴唇和失血的身体本能地渴求着水分。
韩北微微张开了嘴。左航将药片塞进他嘴里,然后将杯沿抵住他的唇,缓缓倾倒。
清水流入火烧火燎的口腔和喉咙,带来短暂的慰藉。韩北小口地、顺从地吞咽着。
这两片药是什么,韩北很清楚,一片是退烧药,另一片……则是增强神经敏感度的药物,这种药会撕开他痛觉神经上那层麻木的保护膜,会让他对疼痛的感知更加清晰,锐利。
他不想喝,可不喝,左航总有办法让他喝。
一杯水很快见底。
左航收回杯子,没有立刻起身。
他就那样蹲在韩北面前,沉默地注视着,目光沉静得像深潭,却蕴含着无声的巨大压力。
地下室里只剩下韩北喝水后略显急促的,带着回音的喘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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