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五章 消化
熊猛带着人开进朔州城的时候,城里头已经乱得跟一锅熬糊了的粥差不多。守将府被抢了个底朝天,孙德奎那肥硕的尸首就那么瘫在院子里,值点钱的东西早被搜刮一空,只剩下身上那件被扯得稀烂的官袍,证明着他生前好歹是个将军。
街上也没好到哪儿去,几家大户的门板都被撬了,一些地痞混混趁乱打劫,吆五喝六地抱着绸缎粮食满街跑,普通百姓则门窗紧闭,偶尔从门缝里透出点惊恐的目光。
“都给老子听好了!”熊猛骑在马上,声如洪钟,压过了街面上的嘈杂,“安远新军入城!从现在起,朔州归陈大人管了!所有趁乱抢劫、杀人放火的,有一个算一个,就地正法!不想死的,都给老子滚回家去!”
他话音还没落,身后如狼似虎的新军士卒就冲了出去。对付这些乌合之众,根本用不着什么阵型,看见还在街上乱窜、手里拎着东西的,直接上去就是一刀背砸翻,捆起来丢到一边。有几个不开眼还想反抗的,当场就被弩箭射成了刺猬。
血腥味混着雪后的冷风,迅速让混乱的街道为之一静。抢劫的混混们这才反应过来,真正的阎王来了,吓得屁滚尿流,扔下东西就往小巷子里钻。
控制城门、府库、粮仓这些要害地方更是顺利得出奇。朔州军早就没了魂儿,看见盔明甲亮、杀气腾腾的新军开过来,大部分直接就扔了兵器蹲地投降,少数几个还想表表忠心的军官,被熊猛手下的斥候营重点“关照”了一下,也很快没了声息。
等到赵顺带着大批文吏和物资车队赶到时,朔州城的表面秩序已经被熊猛用最粗暴的方式暂时摁住了。
“我的熊大都尉,你这……你这弄得跟屠宰场似的。”赵顺看着街道上还没完全清理干净的血迹和蹲在墙角瑟瑟发抖的俘虏,忍不住揉了揉太阳穴。
“嘿,老赵你懂啥,跟这帮怂货讲道理没用,就得先让他们怕!”熊猛满不在乎地抹了把溅到脸上的血点子,“城里交给你了,俺带人去城外大营,把那帮溃兵收拾收拾。”
接下来的几天,朔州城就像个刚动完大手术的病人,在安远这套全新的治理体系下,开始了痛苦却又充满希望的恢复期。
判官衙署和供销社的告示贴满了四门。内容简单粗暴:既往不咎,安远规矩办事。
所有原朔州官吏,限期到指定地点登记,量才录用,抗拒者视为自动去职。
所有溃兵、流民,限期到指定地点登记,甄别后安排垦荒、修路或以工代赈,包吃住,挣工分。
所有商铺,限期重新登记,依法纳税,公平买卖,不得囤积居奇。
同时,供销社在朔州城设立了巨大的分社,雪白的盐、厚实的布、闪亮的农具,还有那神秘的“工分券”,第一次大规模地摆上了朔州城的台面。
起初,观望的人占了绝大多数。但当第一个咬牙去登记的原朔州小吏,真的被分配去管理户籍,领到了安远发的“俸禄”(工分)时;当第一个走投无路的溃兵,真的在城外领到了一天三顿饱饭和御寒的衣物,并开始为修路挣工分时;当第一家试探着用积压的皮货去供销社换到了比以往更多、更优质的盐铁时……
坚冰开始融化。
信任,在这种实实在在、看得见摸得着的好处面前,一点点地建立起来。登记处排起的队伍越来越长,供销社门口也越来越热闹。
当然,也不是所有人都服气。
几个原朔州军的刺头军官,纠结了百十号人,占据了一个小军械库,叫嚣着要给“安远泥腿子”一点颜色看看。
消息传到熊猛那里,他正在城外整编俘虏,闻言只是狞笑一声:“正愁没地方立威呢!”
他亲自带着一哨人马过去,也没强攻,直接让人把几颗黑不溜秋的“轰天雷”从窗户丢了进去。
几声巨响过后,军械库里面就没了动静。熊猛带人冲进去,里面还活着的已经没几个健全的了,个个吓得面无人色。
熊猛踩着满地的碎木和血污,走到那个带头的军官面前,那军官被炸断了一条腿,正抱着残肢哀嚎。
“还有谁不服?”熊猛环视一圈,声音不大,却让所有俘虏都打了个寒颤。
没人敢吭声。
“拖下去,能救就救,救不了就埋了。”熊猛挥挥手,像是处理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经此一事,朔州城内最后一点潜在的武力反抗苗头,被彻底掐灭。
就在陈小乐忙着消化朔州的时候,北疆行营总管刘震,也终于做出了他的抉择。
他没有发兵征讨,而是派来了一个使者团,打着“核查朔州变故,宣慰地方”的旗号,由他的一位心腹幕僚带队,进入了朔州城。
使者团被“客气”地请进了原先的守将府,如今临时改成了安远镇抚衙门的朔州办事处。
陈小乐在正堂接见了他们,他没有穿官服,只是一身普通的青袍,但往主位上一坐,那股不怒自威的气势,让那位见多识广的刘府幕僚心里都打了个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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