坠落。
永恒的、指向未知尽头的坠落。
所有外界的声音、光线、触感……一切属于正常宇宙的感知都在瞬间被剥离。没有风压呼啸,没有失重带来的心悸,甚至感觉不到自身的存在。只有一种纯粹的、压倒性的虚无包裹着一切。
莱娜·克罗尔的意识仿佛漂浮在一片绝对漆黑的温水中,思维的速度被无限拉长,每一个念头的产生都变得无比艰难。那深入骨髓的疲惫感和“放弃吧”的低语再次涌上,比在静滞广场时强烈十倍、百倍!这里就是“静滞”的终极体现,是万物最终的归宿,是连“无”本身都失去意义的绝对深渊。
她紧紧抱着安娜的手臂几乎失去了知觉,不是因为用力,而是因为在这里,“用力”这个概念似乎正在被稀释。她感觉自己正在融化,正在分解,正在成为这片虚无的一部分。
就在她的意识即将彻底沉沦,被这片绝对的“无”同化的瞬间——
——一丝微弱的、却异常坚韧的银光,如同刺破永夜的第一缕晨曦,骤然在她怀中亮起!
是安娜!
昏迷中的安娜,身体再次自发地做出了反应!那源自“源初契约”的银色力量,似乎与这种规则被“删除”后留下的绝对虚无,存在着某种极其微妙的关系。它并非在对抗这片虚无,反而像是在……艰难地从中汲取着某种养分,或者说,在重新定义着某种极其微小的“存在”!
这银光比在静滞广场时更加黯淡,却更加凝聚,不再试图向外扩张形成护盾,而是紧紧地包裹住安娜自己,以及与她紧密接触的莱娜!
这层薄薄的银光,仿佛在绝对的“无”之中,强行划分出了一片极其微小的、“有”的领域!
“!”
莱娜几乎冻结的思维被这突如其来的光芒猛地刺痛,涣散的意识如同被一根银线强行拉扯,重新汇聚起来!
她猛地“睁”开了眼睛——尽管在这里并没有物理意义上的眼睛和视觉。她以一种纯粹意识体的方式,“看”到了眼前的景象。
她们依旧在下坠,或者说,在一个没有方向概念的虚无中“移动”。周围是无边无际的、没有任何特征的漆黑。但在这漆黑之中,因为安娜身上散发的微弱银光,她能看到一些……别的东西。
一些极其细微的、断断续续的、银色的“丝线”。
这些丝线并非实体,更像是由某种信息或规则残片构成,它们从安娜身上散发出来,又如同受到吸引般,连接向虚无的深处。它们微弱地闪烁着,随着安娜那极其缓慢、几乎察觉不到的“呼吸”而明灭。
更令人惊异的是,莱娜发现自己怀里的那本金属箔古书,也再次散发出了温热!并且,书页本身(尽管她无法翻开)正在以一种极高的频率、极其微小幅度地震动着,仿佛在与那些银色的信息丝线产生着共鸣!
一些破碎的、模糊的影像,再次不受控制地涌入莱娜的意识。这一次,不再是格里芬的记忆,而是更加古老、更加破碎、更加……非人的片段:
……一片沸腾的、原始的混沌,没有形态,没有规则,只有无数混乱的能量和可能性在疯狂地碰撞、湮灭、诞生……
……一个冰冷的、绝对理性的意志,如同最精密的手术刀,开始切割这片混沌,定义“存在”与“虚无”,编织最初的规则之网……(这意志的感觉,让莱娜联想到“肃清者”,却又更加……古老和绝对?)
……另一股充满生命力的、温暖的、却又带着一丝野性不羁的意志(这感觉……隐约有一丝安娜力量的温暖,却又截然不同?)试图融入这片新生的规则之网,却遭到了那股绝对理性意志的排斥和切割……
……痛苦的撕裂感,规则的崩坏,一部分被切割下来的、蕴含着“生命”与“温暖”特质的规则碎片,混合着那股野性意志的鲜血(如果意志有鲜血的话),被放逐、被流落,最终……坠入了这片它们最初被切割下来的、规则缺失的“虚无”之地?……
……那些碎片在此地沉寂、演化,有的化为了……静滞石碑那般追求最终死寂的怪物?有的则孕育出了……远处那巨爪所代表的、充满毁灭性生命力的存在?而还有最核心的一小部分,则始终保持着那种“生命”与“规则”结合的特质,不断地寻找着“载体”,不断地试图……回归?或者……重新编织?
这些信息碎片庞杂、混乱、超越了莱娜的理解极限,却带着一种毋庸置疑的真实性,如同烙印般刻入她的意识。
她猛地“看向”怀中散发着银光的安娜——难道……安娜体内的“源初”力量,并非某种后来签订的“契约”,其根源……竟然是被那股绝对理性意志切割、放逐出去的,代表着“生命”与“某种特定规则”相结合的……古早法则碎片?!
而那本格里芬留下的金属箔书,之所以能与安娜共鸣,是因为格里芬不知用什么方法,记录甚至捕捉到了一丝这种被放逐法则的……回响?或者说……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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