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沙漠的第二十七天。
气温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下降。
起初只是早晚微凉,白日依然炎热。但越往北行,那份凉意就逐渐变成了寒冷,又从寒冷演变为刺骨的凛冽。到第十五天时,三人已不得不运转法力护体,才能抵御那种穿透衣袍、直刺骨髓的寒意。
地貌也在剧变。
一望无际的沙海早已被抛在身后,取而代之的是逐渐稀疏的草原,然后是低矮的灌木丛,最后是裸露的、覆盖着苔藓的岩石地带。树木变得越来越矮小、扭曲,树叶从阔叶变成针叶,再到最后完全消失——眼前只剩下灰白色的岩石和零星的、紧贴地面生长的耐寒地衣。
天空呈现出一种病态的苍白。太阳虽然依旧高悬,但光芒仿佛被某种无形的力量过滤了,变得微弱而冰冷,照在身上几乎感觉不到暖意。云层低垂,呈现出铁灰色,时不时有细小的、尖锐的冰晶从空中洒落,打在岩石上发出清脆的“叮叮”声。
“好家伙,这鬼地方比老孙当年去的北俱芦洲还冷!”孙悟空灵体搓了搓并不存在的手臂,呼出的“气”在空气中瞬间凝成一团白雾,又在下一秒被寒风撕碎,“这风刮得跟刀子似的,要是个凡人走到这儿,怕是早就冻成冰棍了。”
杨戬驾着云气,额间天眼半开,金色的瞳孔扫视着前方地平线:“此地位于大陆极北,已接近‘永冻圈’。按照星砂部族星路图的记载,再往前三百里,就将正式进入冰川区域。那里终年严寒,温度之低足以瞬间冻结传奇级以下所有生物的血液。”
哪吒脚踏风火轮,周身有三昧真火的微光流转,将逼近的寒意隔绝在外。他手中拿着那张星路图,图上的路线已经由沙漠的黄色标记变成了代表极寒的冰蓝色。此刻,图上一个特殊的符文节点正微微发光,那是他们此行的第一个坐标点——泰坦冢的入口。
“按照部族记录,泰坦冢位于冰川深处一条名为‘哀嚎峡谷’的地方。”哪吒指向北方,“峡谷两侧的冰壁高达千丈,内部常年刮着‘碎魂罡风’,能将生物的魂魄都冻结撕裂。唯有每三十年一次的‘极光夜’,罡风才会暂时平息,那时才能安全进入。”
孙悟空翻了个白眼:“三十年一次?那咱们得等到猴年马月?”
“不用等。”杨戬淡淡道,“我的天眼能看穿罡风运转规律,找到其能量流动的薄弱节点。三弟的三昧真火至阳至烈,恰好克制这种阴寒罡风。至于猴哥你……”
“老孙一棍子给它砸开!”孙悟空抢答。
“不。”哪吒摇头,“你的任务是警戒。部族记录中提到,哀嚎峡谷外围栖息着一种名为‘冰魇’的生物。它们无形无质,以生灵的恐惧和魂魄为食,最喜欢潜伏在罡风中偷袭。你的火眼金睛能看破虚妄,正好是它们的克星。”
孙悟空咧嘴一笑:“这个活儿老孙喜欢。”
三人继续北行。
又飞了约莫两个时辰,眼前的景象彻底变成了冰雪的世界。
无边无际的冰川如一面巨大的、微微倾斜的镜子,从脚下一直延伸到视野尽头。冰川表面并非平整,而是布满了纵横交错的裂缝、高耸的冰塔、以及深不见底的冰渊。阳光照在冰面上,反射出刺眼的、让人眩晕的白光,若是凡人直视,恐怕瞬间就会雪盲。
风变得更大了。那不是普通的风,而是裹挟着无数细小冰晶的“冰风暴”。冰晶在狂风中高速旋转,锋利如刀,打在护体法力上发出密集的“噼啪”声。气温已经低到了一种匪夷所思的程度,哪吒粗略估算,至少是零下百度以下——在这种环境下,别说液态水,就是钢铁都会变得脆如玻璃。
“到了。”
杨戬忽然停下云头,指向前方。
那是一条将冰川一分为二的巨大峡谷。
峡谷两侧的冰壁果然高达千丈,光滑如镜,隐约能看见冰层深处冻结着各种远古生物的残骸:有体型庞大的猛犸象,有长着剑齿的巨虎,还有一些从未见过的、奇形怪状的海兽。峡谷入口处宽约三里,但越往里越窄,最深处恐怕仅容数人并肩通过。
最诡异的是风。
峡谷内的风呈现出肉眼可见的淡蓝色,如无数条透明的巨蟒在其中穿梭游走。风过之处,空气被冻结出细密的冰裂纹,发出一种类似万鬼哀嚎的尖锐呼啸——正是“碎魂罡风”。
哪吒尝试将一缕神识探入峡谷。神识刚触及罡风边缘,就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顺着神识连接逆袭而来,若不是他及时斩断联系,恐怕连元神都要受到损伤。
“好厉害的罡风。”哪吒面色凝重,“难怪泰坦冢能保存至今。这罡风的威力,恐怕连普通的仙人都不敢硬闯。”
杨戬天眼完全睁开,金光如实质般扫入峡谷。在他眼中,淡蓝色的罡风被解析成无数条流动的能量轨迹,这些轨迹并非杂乱无章,而是按照某种复杂的阵法规律运转。
“找到了。”片刻后,杨戬开口,“罡风每运转三百六十周天,会在‘坎’位和‘离’位交汇处出现一个短暂的薄弱节点。节点持续时间大约三息,足够我们突入峡谷百米深度。之后需要重新计算下一个节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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