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阳完全升起时,新生的绿洲已经变了模样。
清澈的泉水从巨坑中汩汩涌出,沿着三条天然形成的河道向四面八方流淌。水流所过之处,那些覆盖地面的紫黑色苔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碳化,最后化作黑色的灰烬融入沙土。干涸了三百年的河床重新被浸润,沙粒在泉水中闪烁出星星点点的微光——那是残存在地底深处的星力结晶,在纯净泉水的冲刷下重见天日。
更令人震撼的是生命复苏的迹象。
那些扭曲枯死的棕榈树虽然无法复生,但在它们的根部,嫩绿的新芽正顽强地钻出沙土。一些原本隐藏在沙层下的沙漠植物种子被泉水唤醒,短短半个时辰内就抽出了细小的叶片。空气中那股压抑了三百年的腐臭气息彻底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水汽的清凉和泥土的微腥——那是生命重新开始呼吸的味道。
星砂部族的人群如潮水般涌到绿洲边缘。
他们不敢贸然踏入,因为三百年来的恐惧已经深入骨髓。但当看到清澈的泉水真的流淌出来,看到那些新生的绿芽,看到空中那三道如神明般沐浴在朝阳中的身影时,压抑了十代人的情感终于决堤。
第一个跪下的是阿尔汗族长。
这位坚强的沙漠战士此刻泪流满面,他朝着哪吒三人的方向五体投地,额头深深抵在湿润的沙地上,用部族最古老的礼仪叩拜。他身后,三千部族成员齐刷刷跪倒,老人、妇女、孩童,还有那些被诅咒折磨得奄奄一息的病人被亲属搀扶着勉强行礼。
没有欢呼,没有呐喊。
只有压抑的、颤抖的哭泣声,和用古老语言呢喃的感恩祷文。那声音起初细碎,渐渐汇聚成一片低沉的浪潮,在新生绿洲的上空回荡,庄严而神圣。
哪吒从空中缓缓落下,足尖轻点泉眼边缘一块裸露的岩石。他收起风火轮,青莲虚影也收回丹田,只留下周身还未完全散去的三昧真火余温,在晨光中蒸腾起袅袅白气。
杨戬和孙悟空分落两侧。杨戬天眼已闭合,但眉宇间仍残留着推演与战斗后的锐利;孙悟空则拄着黑铁棍虚影,火眼金睛好奇地扫视着下方跪拜的人群,嘀咕道:“好家伙,这阵仗比当年老孙在花果山称王时还大。”
哪吒没有立刻让部族起身。他清楚,这一刻的仪式对这些等待了三百年的灵魂来说,是心灵上必不可少的宣泄与救赎。他只是静静站着,目光越过跪拜的人群,望向更远处的沙漠,望向那些在营地中翘首以盼的、更虚弱的族人。
许久,当祷文声渐渐平息,只剩下压抑的抽泣时,哪吒终于开口:
“泉眼已净,诅咒已破。”
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进每个人的耳中。
“从今日起,这片绿洲重归纯净。泉水可饮,土地可耕,星辰之力将重新眷顾这片土地。”
阿尔汗族长抬起头,脸上泪水和沙土混在一起,却掩不住眼中重燃的希望之光。他颤抖着起身,转身面对族人,用尽全身力气高呼:
“预言应验了!星辰引路者带来了救赎!星砂部族——重生了!!!”
“重生!!!”
“重生!!!”
三千人齐声呐喊,声浪冲上云霄,震得绿洲新生的嫩叶都在微微颤动。老人们相拥而泣,妇女们紧紧抱住孩子,年轻的战士们将武器高举过头,发出原始的、充满生命力的战吼。
压抑了三百年的绝望,在这一刻彻底释放。
阿尔汗族长转身,再次向哪吒深深鞠躬:“引路者大恩,星砂部族永世不忘!请移步营地,我族将以最高礼节款待恩人,并献上承诺的所有馈赠!”
哪吒点点头,与杨戬、孙悟空对视一眼,三人踏空而行,缓缓飞向部族营地。
营地里早已准备好了盛大的迎接仪式。
所有还能行动的族人全部出动,在岩山下的平地上用最快的速度搭建起一座临时的祭坛。祭坛以九块巨大的黑色岩石为基,岩石表面刻满了星辰图案——这是部族只有在祭祀先祖或迎接预言中救世主时才会动用的“九星祭坛”。
祭坛中央铺着一张完整的白色沙狼皮,狼皮周围摆满了沙漠中能找到的最珍贵的贡品:用特殊手法保存的星夜昙花、从绿洲深处抢救出来的最后几枚“星光枣”、数十块品质不一的星力结晶,甚至还有三颗鸡蛋大小、通体晶莹的“沙海明珠”——那是沙漠深处某种巨蚌千年才能孕育的宝物,放在外界足以让一个小公国的国王动心。
当哪吒三人降落在祭坛前时,阿尔汗族长亲自上前,双手捧起一个用金线绣着星辰图案的骆驼毛软垫,垫上放着一根造型古朴的权杖。
“引路者,这是我族族长权杖‘星砂之引’,由先祖星舟的核心残片锻造而成。”阿尔汗族长跪地高举权杖,“今日,我以第七十三代族长的身份,将它献给您。从今往后,星砂部族三千年守护的秘密、积累的财富、传承的知识,都将对您完全敞开!”
权杖长约四尺,通体呈暗银色,杖身布满细密的星辰纹理。杖顶端镶嵌着一颗棱形水晶——正是之前阿尔汗族长使用的那颗,但此刻水晶内部的光芒更加柔和稳定,隐约可见一个小小的星璇在其中缓缓旋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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