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卉搀扶着杜莺歌,几乎是拖着前行。浓重的瘴气让她呼吸困难,头晕目眩,每一次迈步都异常艰难。她死死盯着前方黄天越模糊的背影,那是她此刻唯一的指引和依靠。杜莺歌的身体越来越沉,滚烫与冰寒交替侵袭,梁卉的手臂早已麻木,全靠一股意志在支撑。
死寂。
瘴气林里只有死一般的寂静。浓雾隔绝了声音,也隔绝了方向。脚下偶尔传来枯枝断裂的细微脆响,或是某种湿滑粘腻之物被踩过的恶心触感,都在这绝对的寂静中被无限放大,敲打着紧绷的神经。没有鸟鸣,没有兽吼,只有瘴气无声的翻涌和他们三人沉重而压抑的呼吸声、脚步声。
欧阳晓晓在前方带路,身姿依旧轻盈,如同林间飘忽的幽灵。她对这片死亡之地似乎异常熟悉,总能巧妙地避开那些隐藏在腐叶下的深坑,或是缠绕着剧毒藤蔓的枯树。她偶尔会停下,侧耳倾听片刻,或是从腰间锦囊中弹出一点细微的粉末,无声地洒在某个方向。粉末融入瘴气,散发出极淡的、带着辛辣或清苦的异香。每当这时,附近浓雾中似乎就会传来一阵极其细微的、令人头皮发麻的沙沙声或嘶嘶声,如同潮水般迅速退去。
黄天越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心中的警惕更甚。这女人对毒物的了解和掌控,简直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她洒出的那些粉末,显然是在驱赶或压制某种看不见的威胁。
不知走了多久,也许是一个时辰,也许更久。瘴气依旧浓重,但光线似乎稍稍明亮了些,从头顶灰绿色的浓雾中艰难地透下几缕惨白的光柱,勉强照亮了前方一小片区域。
就在梁卉感觉自己快要窒息,双腿如同灌了铅般再也抬不动的时候,前方的欧阳晓晓忽然停下了脚步,抬起手,示意身后止步。
黄天越立刻顿住身形,将背上上官燕舞的重量调整了一下,锐利的目光穿透浓雾向前望去。
只见前方大约十丈开外,瘴气似乎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排开,形成了一片相对清晰的区域。那里横亘着一片诡异的沼泽。水泽呈现出一种粘稠的、如同腐败血液般的暗红色,咕嘟咕嘟地冒着拳头大小的气泡,破裂时散发出浓郁到令人作呕的甜腥气味。沼泽中零星点缀着一些漆黑的、扭曲的枯树,树干上覆盖着厚厚的、色彩斑斓的苔藓和菌类,如同生满了恶疮。更令人心悸的是,在那暗红色的水泽边缘和枯树裸露的根须上,密密麻麻地爬满了无数拳头大小、通体暗红、甲壳油亮、长着狰狞口器的毒虫!它们相互挤压,缓慢蠕动,发出令人牙酸的、细微的沙沙声,汇成一片死亡的背景音。
“血瘴沼。”欧阳晓晓的声音透过面纱传来,带着一丝凝重,“绕不过去。沼水剧毒,沾之即腐。那些‘血腐甲虫’更是麻烦,单个毒性不强,但数量成千上万,一旦被缠上,瞬间就能将一头牛啃成白骨。它们对活物的气息异常敏感,尤其喜欢气血旺盛或身有异毒者。”她说着,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黄天越和他背上的上官燕舞,以及梁卉搀扶的杜莺歌。
黄天越的心沉了下去。他现在的状态,强行爆发真气冲过去,必然引动内伤,甚至可能惊动更多未知的危险。而背上的燕舞和莺歌,一个寒气反噬经脉受损,一个身中蚀骨幽兰冰火交攻,气息紊乱,在这群嗜血的毒虫眼中,恐怕如同黑夜里的明灯。
“你引路,应该有办法。”黄天越沉声道,目光紧紧锁定欧阳晓晓。
“办法自然有。”欧阳晓晓轻笑一声,眼波流转,带着一丝狡黠,“不过嘛,需要黄少侠你…稍稍配合一下。”她从锦囊中取出一枚鸽卵大小、通体碧绿、散发着浓郁清凉药香的蜡丸,正是之前给过黄天越的“清心玉露丸”。“把这个,喂给你的小情人。”她指了指黄天越背上的上官燕舞。
黄天越眉头紧蹙:“为何?”
“她体内的寒玉真气被毒火反冲,寒气郁结于经脉,生机内敛如同冰封。这清心玉露丸能短暂激发她一丝残余的生机活力,让她的气息活跃起来。”欧阳晓晓解释道,语气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冷静,“血腐甲虫对‘死气沉沉’或‘生机勃发’的兴趣不大,最喜欢的是那种‘半死不活’、气息紊乱、带着病气的目标。你的花魁朋友现在就是这种状态,是虫群最爱的美餐。而你的小情人,让她‘活’过来一点,反而能降低吸引力。”
她顿了顿,目光转向梁卉搀扶的杜莺歌,又从锦囊中取出一个更小的、漆黑的瓷瓶。“至于这位…她体内冰火剧毒对峙,气息混乱驳杂,本就是最好的‘诱饵’。”她拔开瓶塞,一股极其刺鼻、如同腐烂鱼虾混合着硫磺的恶臭瞬间弥漫开来,连浓重的瘴气都难以掩盖!她将瓶口凑近杜莺歌,小心翼翼地滴了一滴粘稠如墨、散发着幽幽蓝光的液体在她肩头那狰狞的毒痕边缘。
那滴液体一接触杜莺歌的皮肤,瞬间如同活物般渗了进去!昏迷中的杜莺歌身体猛地一颤,喉咙里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肩头的毒痕颜色瞬间变得更加妖异,紫红与青黑交织,散发出一种令人心悸的、带着死亡诱惑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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