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谢掌柜,我们信你,可这……这我们一家老小都指着这点钱活命啊!”
看着乡亲们一张张惶恐不安的脸,阿篾气得双拳紧握,破口大骂:“这帮天杀的,自己心黑,就见不得别人好!掌柜的,我带几个兄弟,去把他们的店给砸了!”
“阿篾,住口!”谢云亭呵斥道。他面色平静,眼神却冷得像冰。
他扶起焦急的杨嫂,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声音沉稳而有力:“各位乡亲,请静一静!听我说几句!”
人群渐渐安静下来。
谢云亭举起手中的一杯清茶,朗声道:“当初我跟大家承诺,云记的茶引,金石不换。今天,这句话依然作数!他们不认,是因为他们怕!他们怕什么?”
他顿了顿,目光如炬:“他们怕的,不是我谢云亭,也不是云记。他们怕的,是你们手里的这张茶引!是这上面写的清清楚楚的‘公道’二字!是你们以后再也不用任由他们压榨的好日子!”
这番话,说到了茶农们的心坎里。
他们一辈子受的苦,不就是因为没有“公道”二字吗?
“可是……茶运不出去,我们……”一个年轻茶农还是忍不住担忧。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个清亮的女声:“谁说运不出去?”
众人回头,只见苏晚晴款款而来。
她今天没有穿旗袍,而是一身干练的蓝布衫裙,手中拿着一份地图和几张报纸,眼神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
她走到谢云亭身边,将地图在柜台上一摊,指着上面的一条水路:“黟县的茶叶外运,历来走的是新安江水路,受控于徽州商帮。但他们忘了,我们脚下,还有一条更古老的通道——青弋江。从这里,我们可以绕过他们的封锁,直达长江要冲芜湖!那里可是通商大埠,洋行、大商号林立,还会怕他一个小小的黟县商会?”
苏晚晴的话,像一道光,瞬间照亮了众人昏暗的心。
谢云亭对她投去一个感激的眼神,心中豪气顿生。
他知道,反击的时刻到了。
他转向所有茶农,郑重宣布:“各位乡亲,吴掌柜他们想把我们的路堵死,那我们就自己走出一条新路!我宣布,三天之后,云记第一批茶叶,将走青弋江水路,运往芜湖!凡是持有云记茶引的乡亲,不仅可以凭引全额兑付茶款,我谢云亭再承诺——此批茶叶在芜湖售出后,超出预期的利润,我将再拿出一成,分给所有持有茶引的乡亲们!”
“这茶引,不是废纸!它是我云记的股权,是大家伙儿的红利!他们越是打压,这茶引就越值钱!”
人群先是死一般的寂静,随即爆发出雷鸣般的欢呼!
“股权”、“红利”这些新名词他们听不太懂,但他们听懂了谢云亭话里的意思——他们不仅是卖茶的,更是和云记站在一起的“东家”!
“谢掌柜仁义!”
“我们跟您干!”
杨嫂更是激动得热泪盈眶,她高高举起手中的茶引,对着那些曾来村里企图低价收购的商会伙计们遥遥一指,喊出了发自肺腑的声音:
“回去告诉吴掌柜!我这茶引,就算是砸锅卖铁,也不会卖给他!谁想动它,先问问我们全村的锄头答不答应!”
“对!问问我们的锄头!”
“谁敢抢茶引,就是抢我们的命根子!”
茶农们自发地将手中的茶引紧紧攥在手里,护在胸口,那一张张薄薄的纸片,在他们眼中,已然成了反抗旧势力的战旗。
站在人群中的苏晚晴,看着台上那个以一己之力,将一场灭顶之灾的危机,转化为凝聚人心、开创新局的机遇的年轻人,美目中异彩连连。
而那个问题——“谁在怕火漆?”,此刻终于有了最响亮的答案。
怕的,是所有想在黑暗中继续苟活的旧势力。
因为这枚小小的火漆印,点燃的不仅仅是茶叶的信誉,更是一把烧向旧世界,照亮新商道的熊熊烈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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