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统那七点赤芒仿佛找到了宣泄口,骤然大亮,在复杂的江流图上,映照出一条极其隐秘的靠岸点——鬼罾汊。
一个连许多老船工都不知道的、专供匪盗销赃的隐秘水湾。
所有人都以为谢云亭会立刻调集船只,杀向鬼罾汊,以血还血。
然而,他却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费解的决定。
“小满,”他声音沙哑,“连夜誊抄七份《殉工录》。”
他取出一沓稿纸,上面是他一夜未眠写下的文字,详尽地记述了七名死者的生平:魏老刀,为云记押送第一批祁红的老人,三十年行船,一步未曾行差踏错;李阿贵,去年冬天为抢修漏舱,在刺骨的江水中堵了半个时辰的缝;赵嫂,替生病的丈夫押货,在颠簸的船上不幸流产,却只歇了三天便又上了船……
次日正午,云记没有发布任何复仇檄文,而是在汉口租界外的广场上,搭起了一座巨大的灵堂。
七具冰冷的棺木并列排开,每一具棺木前,都摆着一盏尚未点燃的素白纸灯笼。
谢云亭一身缟素,立于灵堂之前,面对着越聚越多的围观百姓,声音嘶哑却清晰地传遍全场:“他们,不是没有名字的苦力。他们是魏老刀,是李阿贵,是赵嫂……他们,是持着信义这盏灯,替我们所有人渡过这风浪恶水的人!”
人群中,渐渐起了骚动,继而是压抑的啜泣。
几个在码头玩耍的孩童,不知被谁教了,竟用稚嫩的童声,唱起了被改了词的《采茶调》:
“一肩挑起千山信,死后还抱茶箱子。哥哥你去问江神,谁家灯笼不渡魂……”
歌声凄婉,闻者无不落泪。
夜幕降临,公祭达到高潮。
谢云亭走上前,亲手点燃了第一盏纸灯笼,将其缓缓放入江心。
火光摇曳,映着他冰冷的侧脸。
就在此时,他袖中的铜牌猛然一震,那七点赤芒陡然大亮,穿透人群,精准地锁定在一名混在人群中的搬运工身上——系统界面上清晰显示,此人袖口沾有微量焦油,指甲缝里,残留着属于死者魏小乙的皮屑组织!
阿篾收到谢云亭的眼神,如鬼魅般悄然跟上。
那搬运工换班之后,果然径直奔向了三江会设在后街的一处暗哨。
谢云亭没有惊动官府,而是立刻请来了汉口苦力公会的总把头,“铁秤杆”刘会长。
当人赃俱获的搬运工被押到面前,刘会长当着所有公会兄弟的面,举起了那根代表着行规的铁秤杆。
以“毁信害民、残害手足”的罪名启动私裁,远比送官更能击垮一个江湖人的心理防线。
那搬运工当场崩溃,涕泪横流地供出了一切:是“疤脸七”带队动的手,他只是负责望风和处理杂物,并约定三日后月圆之夜,在龙王庙后殿分赃!
当夜,江风凛冽。
铜锣叔带着几个老伙计,悄无声息地在沿江十二处关键岗哨,都架起了一面崭新的铜锣。
他一遍遍地向年轻的守夜人传授着他独创的“三急锣法”:一响示警,二响集结,三响……血战。
谢云亭立于栈桥高台,望着江面上渐行渐远、如同引魂之火的七盏纸灯笼,袖中的铜牌再次剧烈震颤。
那古朴“鉴”字的裂纹深处,幽蓝的光芒与猩红的赤芒第一次交汇融合,竟在他的意识中勾勒出一幅前所未有的虚影:一支削尖的竹矛,冷硬地横在船舷之上,矛尖,正挑着半片熊熊燃烧的火漆印。
他终于明白了系统那句“记得疼”的真正含义。
“规矩,若无刀锋护着,”他喃喃自语,声音被江风吹散,“终究,会被人踩进泥里。”
话音未落,远处漆黑的山道上,一点微光如鬼火般,按照约定的频率闪了三下——那是山豹子提前在鬼罾汊外围布下的巡茶哨,发来了“目标水湾有船影异动”的信号。
谢云亭的目光穿透黑暗,望向龙王庙的方向,眼神冷得像淬火的钢。
根据那搬运工的口供细节,他几乎可以断定,“疤脸七”绝非临时起意,其在簰洲湾的伏击手法和撤离路线,缜密得不像是水匪,更像是一场……预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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