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暗流汹涌
后山溪边之事，如同长了翅膀一般，在短短一两天内，便以各种添油加醋的版本，在林家上下传得沸沸扬扬。
传播者自然是林涛及其拥趸。在他们口中，林凡已然成了一个修炼邪法、与后山阴魂勾结的家族败类。说他行踪诡秘，身绕黑气，甚至能凭空吞噬鬼物，说得有鼻子有眼，仿佛亲眼所见。
“听说了吗？那个林凡，在后山用邪法招鬼！”
“我就说他怎么突然能修炼了，原来是走了歪门邪道！”
“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平时看着老实，背地里竟干这种勾当！”
“家族最近不太平，说不定就跟他有关！”
流言蜚语如同瘟疫般蔓延。原本因林凡“开窍”而产生的一丝好奇或忌惮，迅速被恐惧、鄙夷和排斥所取代。走在路上，投向林凡的目光不再是单纯的漠视或嘲讽，而是带着赤裸裸的厌恶与疏离，仿佛他是什么不祥之物。一些胆小的旁系子弟，见他走来，甚至远远便避开。
林凡沉默地承受着这一切。他依旧每日完成那些最底层的杂役，低着头，不与任何人对视，将所有的情绪死死压在心底。他清楚地知道，任何辩解在此刻都是苍白无力的，只会越描越黑。林涛等人编织的谎言，恰好迎合了人们对“废物翻身”最阴暗的猜测。
他像一块被投入激流的顽石，表面承受着水流的冲击，内里却在疯狂运转《噬灵篇》，更加拼命地积蓄着力量。每一次被孤立，每一次听到那些窃窃私语，都让他变强的决心坚定一分。
这股汹涌的暗流，终于惊动了林家真正的高层。
议事偏厅内，气氛凝重。
家主林震岳端坐主位，眉头紧锁。下首坐着几位核心长老，包括面色阴沉的三长老林永烈，以及一位掌管族规戒律、面容古板的四长老。
“关于林凡的流言，诸位都听说了吧？”林震岳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一丝疲惫。黑风寨的事情尚未理清，家族内部又起波澜，让他颇感心力交瘁。
“哼！空穴来风，未必无因！”林永烈率先发声，语气斩钉截铁，“此子过去十六年都无法引气，如今突然成功，本就蹊跷！测灵石那日便显异象，如今又在后山禁地与阴邪之物牵扯不清！我看，宁可错杀，不可错放！应当立即将其拿下，严加审问，搜魂炼魄，一切自然水落石出！”
他这话说得极其狠辣，搜魂炼魄之下，林凡就算不死，也彻底成了白痴。
四长老沉吟片刻，较为谨慎地开口道：“三长老此言过于激进了。目前仅有林涛等几名子弟的一面之词，并无实证。那日执法队的林岩也在场，并未发现林凡身上有邪气或魔功痕迹。仅凭流言便对族中子弟动用搜魂之术，恐寒了人心，亦不符合族规。”
“族规？若他真修炼邪法，危害家族，还要讲什么族规？”林永烈反驳道，“此子心术不正，留之必是祸患！家主，当断则断！”
另一位与三长老交好的长老也出言附和。
林震岳的目光看向一直沉默的二长老，他是家族中少数精通医术和灵气感知的长老。“二长老，你曾近距离观察过林凡，有何看法？”
二长老捋了捋胡须，缓缓道：“此子气息……确与《烈阳功》有所不同，更为内敛，甚至……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凉意。但若说是邪法魔功，老朽却未感知到丝毫暴戾、混乱之气。反而有种……难以言喻的沉静。此事，老朽一时也难以断定。”
二长老模棱两可的话，让厅内争议更甚。
主杀者有之，主查者有之。
林震岳手指轻轻敲击着座椅扶手，沉思良久。林凡身上确实透着古怪，但林永烈急于将其置于死地的态度，也让他心生疑虑。他想起孙子林轩之前对林凡那“气息特别”的评价，以及那日测灵石的异常。
此子，或许并非简单的“邪祟”，可能另有机缘？抑或是……牵扯到了某些更深层次的东西？
如今家族外有黑风寨之患，内部实在不宜再掀起大的波澜，尤其不宜在没有确凿证据的情况下，对一名刚刚“开窍”的子弟动用极端手段，这会让其他族人怎么看？
最终，林震岳做出了决定。
“好了。”他沉声开口，压下了下方的争论，“流言止于智者。仅凭风闻，不足以定罪。”
他看向四长老：“传我命令，加强对后山区域的巡逻，严禁任何弟子无故靠近。至于林凡……”
他顿了顿，目光锐利起来：“暂且不动他。但需加强监视。其一，命执法队暗中留意其一举一动，若有任何异常，立刻回报。其二，调换其杂役，将他安排到前院药圃当值，那里人多眼杂，便于观察。”
前院药圃，虽是杂役，却比后山和库房更接近家族核心区域，也处在更多人的视线之下。这既是一种变相的控制，也是一种观察。
“家主！”林永烈还想再争。
林震岳摆了摆手，不容置疑：“此事暂且如此处置！当前首要，是查清黑风寨之事，等待林轩的消息。家族内部，当以稳定为上。”
命令既下，众人不再多言。林永烈脸色铁青，眼中闪过一丝不甘，却也只能躬身领命。
很快，林凡接到了调令。
从清静（虽危险）的后山溪边，调到了人来人往的前院药圃。
拿着调令，林凡站在自己狭小的屋子里，看着窗外。
阳光透过窗棂，照亮了空气中飞舞的微尘。
他知道，表面的平静之下，暗流已然汇聚。
家族的视线，已经如同无形的网，笼罩了他这只刚刚试图振翅的雏鸟。
他低头，感受着丹田内那沉静而冰凉的“存在”。
监视吗？
他嘴角勾起一丝微不可察的弧度。
那便，让他们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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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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