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福楼里的热闹还没散尽,我端着酒杯,听着小周眉飞色舞地复盘在甲方公司“驻场”的细节,老王在一旁补充着赵经理那些前后不一的嘴脸,心里刚松快没两天,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了两下。
掏出来一看,是个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只有短短一句:“林经理,明早九点,总公司三楼会议室,张副总找你。”
我心里“咯噔”一下。张副总管着全公司的项目审核,平时跟我们这种小工作室没什么交集,突然找我,多半不是好事。我捏着酒杯的手指紧了紧,脸上却没露半分异样,只笑着跟两人碰了杯:“喝,明儿的事明儿再说。”
散场时已经快十点,秋雨停了大半,夜风卷着湿冷的空气往衣领里钻。我站在路边等车,看着聚福楼的灯光在积水里晃出细碎的金斑,脑子里反复琢磨着张副总的突然召见。总公司上个月刚下了新规定,说是要核查各合作单位的项目合规性,难不成我们接的甲方电路改造项目被盯上了?
回到家,我翻出项目合同和验收报告,从头至尾捋了三遍。合同条款严谨,验收单上甲方签字盖章一应俱全,连后期维保方案都附得清清楚楚,挑不出半点儿错处。可越是这样,心里那点不安越像潮水里的礁石,隐隐绰绰地冒头。
第二天一早,我提前十分钟到了总公司楼下。刚进大厅,就看见市场部的老陈正跟前台小姑娘闲聊,看见我进来,他眼睛一亮,快步走过来,热络地拍我的肩膀:“小林,稀客啊,今天怎么有空来总公司?”
老陈这人我知道,专靠揣摩领导心思吃饭,仗着跟张副总的远房侄子沾点亲,在市场部里总摆出副“二把手”的架势。我跟他没什么交情,只淡淡笑了笑:“张副总找我。”
“张副总?”老陈的笑容僵了一下,随即又堆得更满,“巧了,我刚从他办公室出来。说起来,你们工作室上次接的那个电路改造项目,是不是有点……”他故意拖长了调子,眼神往左右瞟了瞟,压低声音,“听说甲方那边有人反映,你们用的线材型号跟合同里写的对不上?”
我心里冷笑一声。来了。昨晚的不安果然不是空穴来风,这是有人在背后使绊子。我面上不动声色,顺着他的话头往下接:“陈哥这话是听谁说的?我们用的都是国标线,每批货都有质检报告,甲方现场监理全程盯着呢。”
老陈“啧啧”两声,摆了摆手:“我也是听人随口一提,当不得真。不过话说回来,小林啊,现在总公司查得严,有些事宁可信其有。你看当年老周,就是因为项目材料上出了点岔子,明明是供应商的问题,最后愣是被撸了职,现在还在仓库里管收发呢。”
他这话看似是提醒,实则是在往我心里埋刺。老周的事我知道,十年前负责一个市政项目,供应商偷换了一批劣质管材,被监理发现后,供应商跑了,老周背了黑锅,从此一蹶不振。老陈此刻提这桩旧事,无非是想暗示我,这事可大可小,全看上面怎么定性。
“多谢陈哥提醒。”我笑了笑,没接他的话茬,抬步往电梯口走,“时间差不多了,我先上去了。”
老陈在背后“哎”了一声,想说什么,见我没回头,悻悻地闭了嘴。
三楼会议室里,张副总已经坐在主位上,面前摊着一叠文件。我刚坐下,他就把文件往我面前一推:“这是甲方那边转过来的投诉信,说你们用的线材不符合合同约定,要求返工并赔偿损失。”
我拿起投诉信,扫了一眼落款日期,是三天前——正好是甲方答应付尾款的第二天。再看内容,通篇没提具体哪批线材有问题,只说“多处线路检测出型号不符”,末尾盖着甲方项目部的章,却没经办人签字。
“张副总,”我放下信纸,语气平静,“这封投诉信有问题。”
张副总抬了抬眼皮:“哦?你说说看。”
“第一,我们用的线材都是按合同约定采购的,每批次都有甲方监理的签字确认单,这里有复印件。”我从包里拿出一沓文件,整齐地摆在桌上,“第二,验收报告是上个月签的,当时甲方已经对所有线路进行了检测,确认无误才盖的章。现在突然说型号不符,不合常理。第三,这封信没有经办人签字,按规定,这种投诉信必须有具体负责人签字才能生效。”
张副总拿起我递过去的确认单,一张张翻看着,眉头渐渐舒展开。就在这时,会议室的门被推开,老陈端着个保温杯走进来,一脸“恰好路过”的表情:“张副总,您要的茶泡好了。哟,小林也在啊,事情说清楚了?”
张副总没理他,指着投诉信问我:“甲方为什么突然发这个?”
我沉吟了一下,说:“可能是想以此为借口,拖延支付尾款。不过我们已经跟甲方财务确认过,尾款这周五到账。至于这封投诉信,我怀疑是项目部有人故意刁难,毕竟前阵子我们为了催款,跟他们闹得有点不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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