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这把火更是毫无道理地烧到了首辅韩爌身上。弹劾他的理由显得更加“高明”且诛心——身为元辅,不能调和阴阳,不能遏止奸佞,本身就是大罪!
是一种“居其位而不谋其政”的、更阴险的怠惰和包庇!仿佛只要和那几个“罪人”同朝为官,呼吸过同一片空气,就天然带上了原罪。
还有那个侯世禄,人是今早才灰头土脸、几乎滚进宫里来哭穷的,弹劾他“纵兵劫掠、强买强卖”的奏本,竟是下午就精准地递到了御前。
这效率,比八百里加急军报还快!朱由检看着那纸荒唐的控诉,直接被气笑了——那侯世禄要真有本事纵兵劫掠,还能混成那副模样?
当然,绝望的奏章堆里,也并非全无亮色。至少,孙承宗来了。
朱由检对这个名字毫无印象,但举荐他的人,他印象深刻——成基命。在这位穿越者眼中,满朝文武里,成基命算是凤毛麟角、真心实意肯干活也想干点实事的人了。既然是他力荐的,总该有几分真本事吧?
只是初见那一刻,朱由检心里“咯噔”一下,刚燃起的小火苗差点当场熄灭:好消息是孙承宗来了,坏消息是——眼前这位怎么看都像是个风一吹就能倒的糟老头子!
须发皆白,身形枯槁,脸上沟壑纵横写满了岁月沧桑,连走路都带着点颤巍巍的味道。朱由检心里那点刚升腾起的希望小火苗,瞬间被浇了个透心凉。靠这老爷子去抵挡如狼似虎的皇太极?开什么玩笑呢?
然而,当朱由检带着满心的失望和一丝“死马当活马医”的无奈,勉强开口,和这位“糟老头”聊了几句当前最紧迫的军务之后,情况急转直下,不,是峰回路转!
老头那双原本看似浑浊的老眼,骤然间精光四射,声音不高,却沉稳有力,字字千钧。
他对关防要害、敌情动向、军需储备、京畿布防的分析,条理之清晰,见解之深刻,一针见血,直指核心,更带着一种久经沙场、淬炼出的铁血与冷冽。提出的建议虽不花哨炫目,却异常扎实可行,句句切中当前要害。
朱由检听得目瞪口呆,嘴巴微张。他脑子里那个“风烛残年”的形象如同被重锤击碎的琉璃,“哗啦”一声崩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油然而生的巨大敬意和……一丝难以言喻的尴尬与庆幸。
几乎是下意识的,他口中对孙承宗的称呼,就从客套的“老先生”变成了郑重的“孙少保”,再深入交谈几句后,已然是带着无比倚重与亲近的“孙爱卿”了。
这当然不能全怪朱由检以貌取人。他一个半路出家的现代小职员,除了那个袁崇焕是看碧血剑知道的,总不能让我们的崇祯皇帝真去找金蛇郎君吧。让他拿着“金蛇剑”把皇太极给劈了?
看着眼前这位虽精神矍铄但毕竟须发皆白的孙承宗,那句“托付”的话几乎是脱口而出,带着点临时抓壮丁的仓促:“孙爱卿啊,不如……就由你组织京城防务吧?” 话一出口,他自己都觉得有点草率,像儿戏。
孙承宗没有任何迟疑,深深一揖到底,声音沉稳如磐石,却带着金铁交鸣般的决绝:“遵旨!臣定当效死,以报陛下知遇之恩!”
“不不不!” 朱由检一听“死”字,心头猛地一跳,现代人的思维瞬间占了绝对上风,那句“你死了我怎么办?!”差点直接破口而出!话到嗓子眼才硬生生扭成“你死了我……朕……唉!算了!”
他烦躁地挥挥手,重重叹了口气,一种憋屈又外行的无力感再次攫住了他。组织防务?说得轻巧!具体封个什么官职?授多大权限?职责如何划分?人员怎么调配?粮饷如何协调?……无数个具体问题瞬间在他那本就被奏章塞满的脑子里炸开。
“王承恩!王承恩!”朱由检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提高嗓门喊道。
“奴才在!”王承恩几乎是从殿角闪出来的。
“快!去把成基命给朕叫来!立刻!马上!”朱由检的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急切。他现在急需那个看起来,好像有靠谱的成基命!而且人是他推荐的。
你问为啥不找其他人?温体仁,周延儒找来也没用。除了杀袁崇焕之外让他们想主意好像有点难为这二位“肱骨”之臣了。钱龙锡和韩爌自己都焦头烂额呢。朱由检虽然没有因为弹劾动他们,但也没空管他们。
他又不知道自己今年不会死。万一今年死了呢?他的努力一下让自己活下去。
“遵旨!”王承恩不敢有丝毫耽搁,转身快步小跑着出了大殿。
看着王承恩消失的背影,朱由检这才稍稍定神,转向还在躬身等候的孙承宗,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镇定些:“孙爱卿一路辛苦,来得匆忙。这京城防务千头万绪,也不急在这一两个时辰。爱卿先去偏殿稍事歇息,用些茶点,养养精神。”
他顿了顿,为了显得更有准备,补充道:“待朕……与阁臣议定章程,自有正式旨意下达,那时再请爱卿担此重任不迟。” 他特意强调了“正式旨意”几个字,暗示现在只是口头意向,还没走程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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