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太极这几年其实也不好过。
他们那个“大金”同样天灾连连、人祸不断,辽东一样是饿殍遍野。明朝这边“人相食”,他们那边也“人相食”;大明百姓卖儿煮女,辽东诸部同样易子而食。说到底,乱世苍生,皆如刍狗。唯一的区别,是大金还能纵兵破关,来抢大明的粮、掠大明的财,而大明却只能苦苦支撑,退守坚城。
可如今,这北京城外百里之地皆是那荒地。皇太极难道真要冒险深入山东、山西甚至河南?那孙承宗坐镇中枢、袁崇焕虎视辽东、秦良玉持枪待战——他们正巴不得自己出一招错棋。
更何况,大金内部也并非铁板一块。各旗主贝勒心思浮动,蒙古诸部犹疑观望。一旦出兵受挫,恐怕不等明军反扑,自家便要生变。
皇太极也难。但至少那崇祯小儿似乎有意和谈,若能成事,必可狠狠敲上一笔,暂缓大金饥荒兵疲之困。
可他哪知道,城里的朱由检根本不吃这套。人压根就不准备跟他谈。一句话:要钱没有,要命也不给!钱粮财宝?没有!粑粑倒是有一堆,你皇太极要不要?!
如此这般,双方就在北京城下僵持住了。朱由检急,皇太极也急。和谈代表来回跑,条件反复提;城下两军时不时冲杀一阵,却又谁都吞并不了谁。打打谈谈、谈谈打打,一晃数日,既没谈出个明堂,也没打出个结果。
可这般僵局,放在某些人眼里,便是“动摇国本”“丧权辱君”!温体仁与周延儒,上次朝议被故意排除在外,早已积怨在心。一闻皇帝竟与建奴暗中议和,顿时怒发冲冠、愤懑难平。
“国将不国矣!”“此岂非徽钦旧事重演?”“信任奸佞、昏聩无道!”一顶顶大帽子狠狠扣来。清流言官纷纷上书,痛心疾首,仿佛大明江山明日就要断送于此。
于是,崇祯二年十一月还被称为“中兴之主”的朱由检,到了十二月,竟已成众人口中“昏聩逾宋徽宗、暴虐商纣”的亡国之君了。
最终,还是皇太极先失了耐心。
在一轮又一轮毫无结果的扯皮之后,这位后金天聪汗终于抛出了他心底最真实的价码:“明朝需敕封、承认我大金国。自此,以双方眼下实际所占疆土为界,互不侵犯。”
消息传回紫禁城,朱由检——那位灵魂来自现代的皇帝——看着这份国书,几乎气笑出来。他提起朱笔,想都没想,在原书上批了回复,条件简单、干脆,甚至带着几分现代人的直白:
“归此前所有抢夺的城池,归还所有被掳走的辽东百姓。否则,一切免谈。”
当这封批回复的书信被送至京郊皇太极的大帐时,帐内顿时一片死寂,随即如同炸开的油锅。
“狂妄!”
“崇祯小儿!安敢如此!”
“这是要将我大金视作属臣吗?!”
怒吼与刀鞘撞击之声瞬间充斥王帐。贝勒们、旗主们群情激愤,面红耳赤,恨不得立刻点齐兵马,再攻北京城。莽古尔泰更是“哐”一声拔出半截腰刀,厉声道:“汗王!还谈什么!明人无信,唯有用刀剑叫他们低头!”
皇太极端坐于上。他目光扫过帐中这些喊打喊杀的面孔,心中却比谁都清醒。崇祯这近乎羞辱的回复,不仅关上了和谈的大门,更是一把插向他权威的软刀子——若他此刻退让,如何在诸贝勒面前维持威信?可若真不顾一切再行攻城,孙承宗和袁崇焕的军队正严阵以待,这严冬……他耗得起吗?
崇祯三年一月初,战事再次爆发。
这一次,皇太极显然是动了真格。不同于月前的试探与骚扰,后金大营中,一眼望不到头的云梯、楯车、甚至简陋的攻城塔被缓缓推至阵前。黑压压的军队肃立。
城头之上,明军将士屏息凝神,握紧了手中的武器。然而,就在这大战一触即发的窒息时刻,我们的崇祯皇帝朱由检,却亮出了他准备已久、却一直没机会送出的“秘密武器”。
——那便是一幅精心绘制的“努尔哈赤春宫图”!
这本是当初用来羞辱皇太极、报复其使的“反间计”的,可惜和谈了,没送出去。如今,正好派上用场。朱由检岂止是原样展示?他早已命人将其等比例疯狂放大,绘于巨幅素绢之上,画面“生动”,细节“逼真”。
就在皇太极挥刀欲下令攻城的前一瞬,北京城墙之上,数名军士猛地扯开一卷巨大的物事。
下一刻,一幅栩栩如生、不堪入目的努尔哈赤行乐图,如同旷世奇观般,骤然垂挂于巍峨的城墙之外!画卷迎风招展,画中人物的每一个尴尬神态都清晰可见。
这前所未有的“武器”一出,效果立竿见影,石破天惊!
城下原本肃杀的后金军阵,瞬间陷入一片诡异的死寂。所有士兵,无论是蒙古附庸还是女真精锐,全都目瞪口呆,下意识地伸长脖子看向那巨大的画卷,随即意识到画中主角是谁,又慌忙低头,脸色煞白,窃窃私语如潮水般蔓延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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