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崇焕为何能在海州城下如此“豪横”,将炮火倾泻得如同不要钱一般?这背后实则是精密的算计与雄厚底气的结合:
其一,辽南前线武库中,确实积压了一批早年生产的炮弹。这批炮弹存放日久,火药性能已开始出现不稳定迹象,再不打出去,恐有受潮失效乃至炸膛的风险。
在袁崇焕看来,与其让它们在库房里沦为废铁,不如让它们在海州城头“发挥余热”。这既是清理库存,也是实战检验。
其二,就在袁崇焕挥霍炮弹的同时,皇帝朱由检构建的庞大后勤机器正在高效运转。
郑芝龙在天津港吼叫着装船,通过海路将一船车、一船车新铸的、质量更优的炮弹火器,源源不断送抵辽南前线。这才给了袁崇焕“敢打”、“舍得打”的最大底气。
其三,袁崇焕本人也秉持着“有枣没枣打三竿”的务实心态。
如此高强度的炮击,即便不能立刻破城,也能持续不断地消耗守军物资、摧垮敌军士气、破坏城防工事。
而万一……万一哪发炮弹长了眼睛,恰巧落在多尔衮头顶,将这大清国的摄政王送上西天,那辽东战局岂非顷刻逆转?这笔“投资”的潜在回报,高到无法估量。
而就在这无尽轰鸣的某一刻,命运似乎真的开了一个惊心动魄的玩笑。
一发偏离了常规弹道的实心铁弹,带着凄厉的破空声,竟不可思议地越过重重女墙与障碍,不偏不倚,狠狠砸在了多尔衮身后不足十步的城楼立柱旁!
“轰——哐!”
一声沉闷如巨锤砸墙的巨响爆开,碎木与砖石粉末四处飞溅,沉重的弹体深深嵌入柱基,震得整个城楼都仿佛为之一颤。
亲兵戈什哈们反应极快,在惊呼声中瞬间涌上,用血肉之躯将摄政王死死护在核心,无数面盾牌层层叠叠架起。多尔衮被扑倒在地,额角不知在何处磕破,渗出血迹,但他浑然不觉。
时间仿佛凝固了。
所有人都在等待着那预料之中、足以将城楼顶层彻底掀飞的猛烈爆炸。
然而……一秒,两秒……预想中的毁灭性爆炸并未发生。
那枚深深嵌入木石的炮弹,除了撞击的狰狞痕迹外,竟再无动静——它果然是一发彻底失效的“臭弹”。
死寂,短暂的死寂后,是劫后余生的剧烈喘息和无法抑制的后怕。
亲兵们缓缓散开盾牌,多尔衮被人搀扶起来,脸色煞白如纸,嘴唇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
刚才那一瞬间,死亡的寒意几乎穿透了他的骨髓。他能清晰地感觉到,一股失控的尿意险些冲破约束,全靠惊人的意志力才勉强压下。
他死死盯着那枚近在咫尺、却最终沉默了的铁疙瘩,眼神中混杂着滔天的愤怒与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对死里逃生的庆幸。
“袁……崇……焕!”
多尔衮并非没有尝试过反击。
在忍受了数日单方面的炮火洗礼后,盛京武库中那些被视为珍宝的近百门红衣大炮被拖上城头。
当清军炮口第一次喷吐出火舌时,城头守军的确振奋了片刻——他们终于能让城下的明军也尝尝这铁与火的滋味了!
然而,这短暂的振奋,很快便被更残酷的现实所碾碎。
袁崇焕摆在阵前的火炮,不是数百,是近千门!
构成了一个层次分明、远近交织的死亡火网。清军那百十门火炮,在此等绝对的数量优势面前,如同投入狂涛的几块碎石,连个像样的浪花都难以掀起。
对轰的结局凄惨而毫无悬念。
明军阵地上,即便偶尔有一两处炮位被清军炮弹击中,引发殉爆,但立刻就有备用火炮被推上前填补空缺。而清军任何一门敢于开火的火炮,都会在瞬间招致十数倍明军火炮的集火覆盖。
城头砖石飞溅,炮架碎裂,操炮的旗丁在剧烈的爆炸中血肉横飞。
客观地说,凭借城防优势和部分炮手的精湛技艺,清军在交换比上甚至打得不算难看——大致能做到以一门火炮的损失,换取明军阵地上五门火炮的损毁。
可这看似“优异”的战绩,对多尔衮而言却是一场无法承受的消耗。
鏖战两三日,他眼睁睁看着自己本就有限的火炮一门接一门地化作废铁,而对方阵地上轰鸣的炮声,密度却未见丝毫减弱!
“停止炮击!所有火炮,撤下城头!”
多尔衮几乎是咬着牙下达了这道命令。
他舍不得,也耗不起了。明军的火炮仿佛无穷无尽,而他手里的每一个炮管、每一个熟练的炮手,都是无法快速补充的珍贵资产。这种用国本去赌对方弹药库存的蠢事,他不能再做。
海州城头,刚刚响起不久的反击炮声,再次喑哑下去。清军重新陷入了只能蜷缩在垛墙后,被动承受那永无止境炮火洗礼的绝望境地。
耀州城内,
休整了三日的佟瀚邦感觉自己浑身的劲儿都快憋不住了。他这位自诩的“天选之人”,带着皇帝亲拨的三万近卫营精锐,本意是直奔海州城下,与袁崇焕合兵一处,硬碰硬地与多尔衮主力见个真章,再立一场泼天功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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