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看你脸色不好。”她低声问,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关切,足以让附近竖着耳朵的人听清。
高志杰叹了口气,揉了揉眉心,声音不大不小,带着抱怨:“别提了。处里那套新到的监听设备,不知道怎么回事,今天下午突然趴窝了,怎么弄都启动不了。下面的技术员全是饭桶,屁都查不出来!真真烦煞宁(烦死人了)!”
林楚君配合地蹙起秀眉:“啊呀,怎么会这样?不是才从德国进口的吗?是不是他们操作不当弄坏了?”
“谁知道呢!”高志杰烦躁地挥了下手,“线路、元件查了几遍,没发现明显问题。我看就是洋鬼子的东西中看不中用!明天还得去找日本人技术支援,想想就触气(恶心、讨厌)!”他这话半真半假,设备故障是他故意制造的,目的是示敌以弱,但去找日本人支援的憋闷,倒是真情实感。
他们的对话,一字不落地传到了舞厅角落另一个卡座里,一个看似独自品酒的男子耳中。那男子耳朵里藏着一个微型接收器。
林楚君拿起高志杰的香槟杯,轻轻抿了一口,借着放下的动作,指尖在他手背上极快地划了两个字——“稳住”。
高志杰反手握住她的指尖,轻轻一捏,随即放开,脸上依旧是那副混着疲惫和烦躁的神情。“不说这些扫兴的了,明天我带你去新开的‘大光明’看电影,散散心。”
“好呀。”林楚君嫣然一笑,眼底却是一片冷静的澄澈。
他们在这衣香鬓影、觥筹交错中,演着一出给“尾巴”看的大戏。高志杰是那个被技术难题困扰、转而寻求声色麻痹的失意技术人员,林楚君则是那个体贴入微、善于安抚的女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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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几天,高志杰完美地维持着这个人设。
在76号,他对着那套“故障”的设备发了几次火,把几个技术员骂得狗血淋头,最后干脆甩手不管,跑去找丁默邨抱怨设备质量太差,申请经费购买新的(当然,这申请被无限期搁置了)。
下班后,他便和林楚君流连于各大舞厅、剧院、高级餐馆。他甚至在一次牌局上,故意“输”掉了一笔不小的钱,赢得了一个“情场失意,赌场也失意”的名声。
那些监视他的“尾巴”们,每天传来的报告内容越来越单调——高主任又去跳舞了,高主任又去看电影了,高主任在牌桌上脸色很难看……
小林信一看着这些千篇一律的报告,眉头越皱越紧。难道……自己真的判断错了?这个高志杰,本质上就是个扶不起的阿斗,之前的表现只是昙花一现?或者,他背后另有其人,而他只是个被推出来的幌子?
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就会自己生根发芽。小林信一对高志杰的监视虽然还在继续,但投入的资源和关注度,在不知不觉中,悄然降低了那么一丝。
就在这看似松懈的浮华背后,在高志杰那间防守严密的实验室深处,工作台上,几只机械昆虫的残骸被拆解开来,新的、更精细的元件正在被小心翼翼地焊接、组装。一个基于全新理念设计的抗干扰通信模组,已初具雏形。
高志杰用指尖拂过那微小的、闪烁着金属幽光的核心部件,眼神锐利如刀。
“想用笼子关住飞鸟?”他低声自语,嘴角勾起一丝冷峭的弧度,“可惜,我的鸟,翅膀是铁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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