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斯科的夜空被城市辉煌的灯火染成一种混沌的暗红色,雪花依旧不紧不慢地飘洒,落在克里姆林宫那标志性的红墙和金色穹顶上,仿佛试图掩盖其下涌动的暗流与锋芒。
防弹轿车穿过博罗维茨基门,经过严密而无声的检查,最终停在一栋古老而宏伟的建筑前。没有盛大的仪仗,只有几名穿着深色大衣、眼神锐利如鹰隼的工作人员无声地引导。空气凝重得能拧出水来,每一步都仿佛踏在历史的脉搏上。
一号接待厅并非想象中那种金碧辉煌的宴会厅,反而更像一个私密而厚重的书房扩大版。厚重的天鹅绒窗帘垂落,墙壁上是巨大的、描绘着历史战役的油画,壁炉里的火焰燃烧得比伊万诺夫别墅里的更加旺盛,驱散着俄罗斯严冬的寒意,却驱不散弥漫在空气中的、无形的权力压力。
长条餐桌旁只坐了寥寥数人。主位上是那位以强硬和务实着称的俄罗斯总统办公厅主任,谢尔盖·奥尔洛夫。他身材不高,但气场强大,花白的头发梳得一丝不苟,一双蓝色的眼睛冷静得如同贝加尔湖的深冰。他的左侧是伊万诺夫,右侧则是一位穿着将军服、肩章上缀着将星的中年男子,林默认出那是负责能源战略安全的军方高级将领。
林默被安排在奥尔洛夫的正对面。周晓芸和阿明未被允许进入,留在偏厅等候。这是一种姿态,意味着接下来的谈话,层级极高,也极其敏感。
晚宴并非正式的国宴,更像是工作餐。简单的俄式菜肴,伏特加和格鲁吉亚红酒。没有多余的寒暄,奥尔洛夫切开一块烤肉,直接切入主题,他的英语带着浓重的俄语口音,但每个词都清晰有力:
“林默先生,伊万诺夫向我详细介绍了你的……提议。很大胆。但莫斯科不相信胆量,只相信实力和结果。”他蓝色的眼睛直视林默,仿佛要穿透他的灵魂,“你刚刚在马六甲展示了你应对危机的能力。现在,东欧的能源管道被人为切断,数百万人在寒风中颤抖。告诉我,除了一个远在北极、遥不可及的梦想,你现在能拿出什么,来证明你值得克里姆林宫为你承担与……‘某些势力’正面冲突的风险?”
压力如同西伯利亚的冻土,瞬间压实下来。伊万诺夫慢条斯理地喝着红酒,没有插话,显然也想看看林默如何应对这直接的拷问。
林默放下刀叉,用餐巾擦了擦嘴角,动作不疾不徐。他没有回避奥尔洛夫的目光,平静地开口:
“主任先生,我无法立刻变出天然气,填满东欧的储气库。但我可以做的,是斩断那只试图借着寒冬攫取超额利润、并以此胁迫各国就范的黑手。”
他微微抬手,做了一个下切的手势。“就在我们说话的此刻,我的人正在国际天然气期货市场,建立大规模的空头头寸。”
那位一直沉默的将军眉头猛地一皱。伊万诺夫也放下了酒杯,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空头?”奥尔洛夫重复了一遍,语气听不出喜怒,“现在市场恐慌情绪弥漫,价格每天都在创造历史。你做空,是在自杀,还是在挑衅?”
“是在拆毁他们搭建的舞台。”林默语气坚定,“星冕会制造危机,拉高价格,逼迫欧洲和东欧以天价购买他们控制的现货,或者接受他们苛刻的政治条件。这是一个阳谋。破解阳谋,最好的办法就是不按他们的剧本走。我做空,是在向市场释放一个强烈的信号——有人不相信价格会永远维持在这样的高位,有人看到了这虚假繁荣背后的阴谋。恐慌情绪一旦被戳破一个口子,就会像雪崩一样瓦解。”
“但这需要天文数字的资金作为保证金,而且,如果价格继续上涨,你会被瞬间碾碎。”将军终于开口,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军人特有的直接。
“资金的问题,我来解决。”林默淡然道,“至于价格……它不会永远上涨。因为,就在明天,几家有影响力的国际媒体,将会刊登深度调查报告,详细揭露‘友谊线’管道爆炸的疑点,以及某些资本在背后操纵市场、人为制造恐慌的金融手段。舆论,是另一条战线。”
他看向奥尔洛夫:“当市场看到,这场危机并非天灾,而是人祸,并且有人正在顽强抵抗时,恐慌就会转变为愤怒,投机者就会开始退缩。价格堡垒,将从内部开始崩塌。”
奥尔洛夫身体微微后仰,靠在椅背上,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壁炉的火光在他蓝色的瞳孔中跳跃。
“很有趣的策略。金融战,舆论战。但这依然无法解决东欧民众今晚的取暖问题。”他指出了最残酷的现实。
“所以,我需要俄罗斯的帮助。”林默顺势接口,目光扫过伊万诺夫和那位将军,“不是乞求额外的天然气,那正中星冕会下怀,让他们有借口进一步指责俄罗斯操纵能源。我需要的是……‘授权’和‘通道’。”
“什么授权?”伊万诺夫终于开口,带着兴趣。
“授权我,以民间商业合作的形式,动用一切可能的技术和资源,协助修复被破坏的管道关键节点。云睿科技在材料学和远程工程机器人方面有一些独特的技术,或许能缩短修复时间。同时,”林默语速加快,“我需要俄罗斯开放其位于波罗的海和黑海的个别次要港口,允许我组织的、载有‘人道主义能源物资’(主要是高效的应急取暖设备和少量用于关键设施的LNG)的船只,以最快速度卸货、转运。这需要军方和港务的绿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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