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林子的话音刚落,屋内的气氛便凝重了几分。
他这番看似体贴入微的言辞,在明月听来,却充满了算计与轻蔑。
她深知,宫中的“关怀”都是包裹着毒药的糖衣,而华贵妃此举,更是急不可耐地暴露了自己的心虚。
“听听,这话说得多‘漂亮’。”魏明月冷笑,“名为探望,实为警告,警告石宽,别查得太深,名为问案,实为打探,想知道你到底掌握了多少证据。”
石宽正要开口,沈青萝却抢先一步,对着小林子,盈盈一拜,泫然欲泣。
“多谢贵妃娘娘恩典,民女惶恐。”她的声音发着抖,充满了恐惧和不安,“民女冤枉,求贵妃娘娘为民女做主啊!”
她这一番表演,完全就是一个被吓破了胆的少女的正常反应。
小林子眼中的戒备,放松了几分,看来,不过是个徒有几分小聪明的丫头罢了,不足为惧。
“做得好,”魏明月赞许道,“示敌以弱,让他放松警惕,现在,该你的鼻子出场了,仔细闻闻,他身上,有什么味道。”
沈青萝一边“哭诉”,一边不动声色地,调动了自己的嗅觉。
很快,她就闻到了。
是那股熟悉的,属于华贵妃的,霸道而甜腻的“玉屑冷香”。
但这一次,她闻到了更多。
在这股主香调之下,她还闻到了一丝属于男性的汗味,以及一股无法形容的,仿佛带着尘土和霉味的腐朽气息。
就在这时,小林子身后的一个小太监,捧着一个精致的食盒,上前一步。
“沈姑娘,这是娘娘赏您的燕窝羹,您趁热喝了吧。”小林子笑道。
沈青萝看着那碗燕窝,正要伸手。
“不许碰!”魏明月的声音变得凌厉,“这碗燕窝,有问题!”
沈青萝的心猛地一跳,伸出去的手,僵在了半空。
“怎么了,沈姑娘?”小林子笑眯眯地问,“可是嫌弃娘娘的赏赐?”
“不……不是。”沈青萝连忙摇头,脸上露出为难之色,“只是民女自幼体弱,大夫说,虚不受补,娘娘的金贵补品,民女怕是无福消受,还请公公代为谢过娘娘美意。”
她这番话说得合情合理,小林子也不好再逼迫。
他眼中闪过不易察觉的失望,随即又笑道:“那真是可惜了,既然如此,那咱家便不久留了,石大人,沈姑娘,告辞。”
说罢,他便带着人,转身离去。
直到他们的身影消失在门外,石宽才沉声问道:“沈姑娘,为何不收,可是发现了什么?”
沈青萝没有回答,而是走到那个小林子刚刚坐过的位置旁,俯下身,轻轻地嗅了嗅。
然后,她又走到了那个捧食盒的小太监刚刚站立的位置,再次嗅了嗅。
她的脸色,一点点地,变得惨白。
“大人……”她抬起头,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那位林公公的身上,除了贵妃娘娘的熏香,还有一股来自天牢深处死人身上的腐朽味道。”
石宽瞳孔骤缩!
沈青萝继续说道:
“那碗燕窝里,除了燕窝和冰糖的味道,还多了一味药,那药,民女曾在医书上见过,名为‘断续草’,寻常人吃了,只会腹泻半日,并无大碍。”
“可若是与某种慢性毒药相遇,便会瞬间催发毒性,让人在半个时辰内,暴毙而亡,死状与心疾一模一样!”
石宽的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
他明白了。
华贵妃,这是要杀人灭口!
“好狠的手段!”
石宽一拳砸在桌子上,脸上的神情,又是后怕,又是愤怒。
如果沈青萝今晚真的喝了那碗燕窝,那么明天一早,大理寺就会多一具“畏罪自杀”或是“恶疾暴毙”的尸体。
届时,所有的线索都将中断,南疆使臣案,就会被办成一桩无法推翻的铁案。
而他石宽,也将成为这场阴谋里,最愚蠢的那个牺牲品。
“沈姑娘,今夜,你又救了本官一次。”
石宽看着沈青萝,眼神里充满了感激。
“告诉他,现在不是道谢的时候。”魏明月的声音冷静无比,“华贵妃一击不成,必然还有后招,我们现在是坐在一条船上,必须主动出击,否则,只有死路一条。”
沈青萝将这番意思转达给了石宽。
“主动出击?”石宽皱眉,“可我们现在除了知道毒是她们下的,并无直接证据,小林子是宫里的人,我们动不了他,贸然行事,只会被反咬一口。”
“所以,我们需要一个意想不到的盟友。”沈青萝缓缓说道。
“谁?”
“让他去找一个人,”魏明月的声音里,带着一些追忆,“前任翰林院掌院学士,如今已告老还乡的,李东阳,李太傅。”
沈青萝复述了这个名字。
石宽闻言一震:“李太傅?他可是帝师,也是前太后娘娘最信任的人,只是太后薨逝之后,他便心灰意冷,递了辞呈,回乡隐居,不问世事了。”
“不问世事?”魏明月冷笑,“那只老狐狸,不过是看朝局混乱,皇帝又太年轻,暂时避世自保罢了,他这一生,最看重的,就是‘名节’,如今,哀家尸骨未寒,朝堂便乌烟瘴气,皇帝被人蒙蔽,他比谁都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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