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华寺的山门半掩在暮色里,朱漆门扉上的铜环蒙着薄灰,却仍泛着冷光。龙志炼拾级而上时,鞋跟碾过青石板上的水痕,发出细碎的声响。寺内不见香火,唯有大雄宝殿的檐角悬着两盏铜灯,灯油被夜风吹得摇晃,映得“法华”二字匾额忽明忽暗。
“小友可是来取经的?”
苍老的嗓音从殿后传来。龙志炼转身,见个灰袍僧人扶着扫帚立在廊下,僧鞋沾着泥,袈裟洗得发白,正是昨夜在林中相遇的无妄大师。
“大师怎会在此?”龙志炼抱拳道。
无妄摇了摇头:“老衲本就是法华寺的扫塔僧,方才在林中避雨,原是怕你冒雨上山出事。”他指了指大殿后的石阶,“塔在藏经阁后,共十三层。你要取天权玉,须得从第一层往上闯——每层塔门都有青铜锁,锁孔里嵌着前人的骨殖,若用蛮力破,骨殖里的透骨钉便会射出来。”
龙志炼想起昨夜鬼面人说的“千机匣”,心头一紧:“可有破解之法?”
无妄从袖中摸出盏青铜灯,灯身刻满梵文:“这是‘心灯’,当年达摩东渡时带来的。你且提着它上塔,灯芯若见血光,便说明这一层的机关与‘贪’有关;若见青芒,便是‘嗔’;若见金纹,便是‘痴’。”他将灯塞进龙志炼手里,“记住,破机关的不是剑,是心。”
龙志炼接过灯,灯油触手温热。他望着无妄渐远的背影,突然觉得这老僧话中有话——达摩东渡,本为传法,为何会留下与“贪嗔痴”相关的机关?
藏经阁后的石阶覆着青苔,龙志炼扶着栏杆往上走,每一步都发出黏腻的声响。第一层塔门半掩着,门楣上刻着“初转法轮”四字。他提灯凑近,见锁孔里果然嵌着块指骨,骨头上缠着锈迹斑斑的铁丝。
“贪。”他轻声道。
灯芯突然泛起红光。龙志炼想起无妄的话,伸手按住锁孔,运起内力——星陨砂自血脉涌出,顺着指尖流进锁孔。只听“咔”的一声轻响,铁丝寸寸断裂,塔门“吱呀”推开。
门内是间石屋,四壁摆着十二具青铜匣,匣身铸满经文,匣盖缝隙里渗出黑褐色的液体。龙志炼刚要靠近,最前面的匣盖突然弹开,一支乌黑的透骨钉擦着他耳际飞过,钉入身后的石壁。
“好险!”他后退半步,握紧破妄剑。
匣底压着块木牌,字迹已模糊,勉强能认出“贪者入,戒者生”。龙志炼这才明白,所谓“千机匣”,原是考验闯关者的贪念——若他急于取玉,触碰其他匣子,便会触发机关。
他绕过十二具青铜匣,走向楼梯。第二层塔门刻着“二入四门”,锁孔里嵌着截断指,指节处还沾着暗红的血渍。龙志炼提灯照去,灯芯泛起青芒。
“嗔。”他低吟。
这一层的石屋更小,墙上挂着七幅壁画,画的是比丘持剑斩妖、罗汉怒目降魔的场景。龙志炼刚踏进去,壁画突然泛起红光,七道剑影从画中射出,直取他心口!
破妄剑嗡鸣出鞘。龙志炼挥剑格挡,却见剑影遇剑即散,化作点点荧光。他这才发现,壁画里的高僧面容与无妄大师有几分相似——原来这些“机关”,竟是前人以自身修为所铸的“心魔幻境”。
“放下执念。”他默念,剑势渐缓。
最后一幅壁画里的高僧突然开口:“小友,你心中可有放不下的?”
龙志炼一怔。他想起了铸剑山庄的大火、母亲的泪、父亲的背影,还有昨夜守墓人染血的手。这些画面在眼前闪过,他却突然笑了:“我放不下的,是真相。”
话音未落,壁画里的剑影全部消散。第三层塔门应声而开,锁孔里嵌着块玉牌,与第一层青铜匣上的木牌字迹相同,只是多了个“痴”字。
龙志炼越往上走,塔内的机关越发诡异。第四层的石屋摆着九面铜镜,每面镜子里都映出他的模样,却有的青面獠牙,有的白发苍苍;第五层的楼梯会自行移动,他必须一边挥剑斩断缠来的藤蔓,一边躲避头顶坠落的青铜钟;到了第七层,整层塔都在旋转,他扶着墙壁走了三圈,才发现墙壁竟是空心的,藏着半卷残经。
“《星陨经·下篇》?”他展开残经,见上面写着:“星陨玉者,非金非石,乃天地初开时之灵物。七玉齐聚,可开天门;一玉离身,必引灾劫。”
龙志炼心头一震。原来星陨玉的秘密远不止“破妄剑”——七玉齐聚竟能开天门?这与守墓人说的“星陨劫”有何关联?
他正要细看,塔外突然传来喧哗。
“那小子在第七层!”是鬼面人的声音,“快封死塔门,别让他上第八层!”
龙志炼将残经收入怀中,提剑冲上楼梯。第八层塔门虚掩着,门内透出昏黄的光。他刚探头,便见塔中央立着具枯骨,骨上缠着金丝,金丝另一端连着九盏长明灯。最中央的灯芯是根婴儿手臂粗的青铜钉,钉身刻满符咒。
“痴者见此,当悟因果。”
沙哑的声音从枯骨中传出。龙志炼这才发现,枯骨的头颅是空心的,里面塞着卷黄绢。他展开绢帛,见上面画着幅星图,北斗七星的位置与守墓人说的分毫不差,而天权星旁,竟标着“法华寺”三个小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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