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跨院的晨光总比别处来得迟些。院角那棵老槐树的影子斜斜地搭在窗棂上,把屋内的光线割得支离破碎,连空气中都飘着一股淡淡的霉味 —— 那是墙角受潮的木板散发的,柳氏掌家这几年,西跨院的修葺之事,早就被忘到了九霄云外。
苏清鸢靠在床头,身上裹着春桃找来的厚披风,指尖还是泛着冷意。昨日从寒潭回来后,她发了半宿的低热,虽用银针刺了 “大椎穴” 退热,可 “牵机引” 的余毒仍在体内作祟,五脏六腑像是被钝器碾过,时不时传来一阵隐痛。
“小姐,小翠怎么还没来送汤药?” 春桃端着一碗温粥进来,语气里满是不满,“按规矩,每日辰时都该送煎好的补身汤来,这都快巳时了,她莫不是故意忘了?”
苏清鸢接过粥碗,用勺子轻轻搅动着。她心里清楚,小翠不是忘了,是故意不来。小翠是柳氏特意派来 “看管” 她的粗使丫鬟,名义上是伺候,实则是监视,平日里对她和春桃就没什么好脸色,如今见她 “落水” 后没被处置,怕是又得了柳氏的吩咐,要给她些颜色看看。
正想着,院门外传来 “哐当” 一声巨响,像是有人故意摔了东西。紧接着,一个粗哑的女声响起,带着毫不掩饰的嚣张:“苏清鸢!你倒是舒坦,躲在屋里享福,让我跑断腿去要汤药?告诉你,厨房说了,今日的补身汤没你的份,你就别白费心思了!”
是小翠。
春桃气得脸都红了,放下粥碗就要出去理论,却被苏清鸢拉住了。“别急,” 苏清鸢的声音很轻,眼神却冷了下来,“让她进来。”
门被猛地推开,小翠双手叉腰站在门口,穿着一身浆洗得发硬的青色布裙,脸上满是不屑。她扫了一眼屋内,看见苏清鸢手里的粥碗,嗤笑一声:“哟,还有粥喝呢?我还以为你落水后身子弱,连粥都喝不上了。也是,毕竟是个没人疼的嫡女,能有口粥喝就该知足了,还惦记什么补身汤?”
这话像是一根针,扎在苏清鸢心上。前世她就是这样,被柳氏和苏婉柔一步步磋磨,连下人的气都要受,最后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这一世,她绝不会再忍。
“小翠,” 苏清鸢放下粥碗,目光平静地看着她,“按相府规矩,主子的汤药,你作为丫鬟,理当按时送来。你今日不仅迟到,还口出不逊,就不怕我告诉父亲?”
小翠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笑得前仰后合:“告诉你父亲?你倒是去啊!相爷如今眼里只有二小姐和柳夫人,谁还管你这个落水的赔钱货?再说了,我就是没送汤药,你能奈我何?难不成你还能打我不成?”
她说着,故意上前一步,脚边的木盆被她踢得翻倒在地,里面的脏水洒了一地,溅到了苏清鸢的裙摆上。
春桃气得浑身发抖,就要冲上去,却被苏清鸢再次拉住。苏清鸢的指尖在披风下轻轻摩挲着 —— 那里藏着一小包磨成粉末的 “痒粉草”。这是她昨日在芦苇丛旁发现的,痒粉草是民间常见的草药,叶子磨成粉后,遇水即溶,人喝了会浑身奇痒,却查不出任何病因,只能熬到药效过了才会缓解。昨日她特意采了些,磨成粉藏在袖口,本是以防万一,没想到今日就派上了用场。
“我自然不会打你,” 苏清鸢的声音依旧平静,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只是你今日跑了一趟,想必也渴了。春桃,倒杯茶给小翠姑娘。”
春桃愣了一下,随即明白过来,连忙去桌边倒茶。小翠见状,以为苏清鸢是怕了她,得意地扬起下巴:“算你识相!不过你也别想收买我,该不给你的,照样不给!”
苏清鸢看着春桃端着茶杯走过来,趁小翠不注意,指尖轻轻一弹,袖口藏着的痒粉草粉末便悄无声息地落入了茶杯中,瞬间溶于水中,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小翠姑娘,喝杯茶润润喉吧。” 苏清鸢示意春桃将茶递给小翠。
小翠接过茶杯,看都没看,仰头就喝了大半。她本就走得口干舌燥,此刻喝了茶,只觉得喉咙舒服了些,却没注意到苏清鸢眼底闪过的一丝冷光。
“茶也喝了,你可以走了。” 苏清鸢靠在床头,闭上了眼睛,“明日辰时,我要看到我的汤药,若是再迟到,或是少了什么,你知道后果。”
小翠撇了撇嘴,觉得苏清鸢是在虚张声势,冷哼一声,转身摔门而去。
春桃看着小翠的背影,担忧地问:“小姐,她肯定不会听的,咱们怎么办啊?”
苏清鸢睁开眼睛,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别急,等着就是了。她很快就会回来求我的。”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院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是小翠的哭喊声:“苏清鸢!你快出来!救救我!我好痒啊!”
苏清鸢和春桃对视一眼,起身走到门口。只见小翠站在院子里,双手不停地抓着胳膊和脖子,脸上、脖子上已经抓出了一道道红痕,有的地方甚至渗出血来。她的衣服也被抓得皱巴巴的,头发凌乱,哪里还有刚才的嚣张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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