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音谷早已沦为人间炼狱。
那道扭曲的光门忽然动了。它像蛰伏的凶兽般猛地张口,将一个正嘶吼着扑上前的虬髯汉子整个吞入。没有任何挣扎的余地,汉子的惨叫声戛然而止,下一秒,一团带着焦糊味的腥甜血雾从光门中喷涌而出,淅淅沥沥洒落在赤色岩石上。
整个山谷骤然死寂。
风卷着血雾掠过每个人的脸颊,那股刺鼻的气味,比任何嘶吼都更具威慑力。死亡以最惨烈、最直接的方式,给所有被武库诱惑冲昏头脑的人,狠狠浇了一盆刺骨的冰水。先前疯魔般的厮杀声、抢夺声,瞬间消弭得无影无踪,只剩众人粗重的喘息,与光门边缘仍在滋滋作响的能量声交织。
岩缝阴影里,萧云将身体死死嵌在石隙中,像一块与岩壁融为一体的寒石。她强忍经脉灼痛,冷汗顺着额角滑入眼角,涩得她眼眶发紧,指尖却因用力抠着岩缝,被磨得鲜血淋漓。目睹那蓬血雾时,她心头猛地一凛,先前因伤势泛起的昏沉瞬间褪去,眼底只剩淬过冰的清明。
“欧阳千树,果然从头到尾都没安过好心。” 她在心底冷嗤。这光门哪里是通往武库的通路,分明是择人而噬的陷阱。
死寂只持续了盏茶功夫。有人盯着光门内依旧闪烁的神兵虚影,喉结狠狠滚动了一下;有人攥紧了手中的兵刃,指节泛白。贪婪终究压过了恐惧,零星的厮杀声再次响起,且愈演愈烈,混乱如同燎原之火,重新席卷了山谷。
萧云的目光始终像鹰隼般锁在欧阳千树身上。他就站在战场外围的高台上,青衫猎猎,甚至抬手拂去了肩头沾染的一点血珠,那份从容,从容得令人脊背发寒。他在等,萧云看得真切 —— 他在等光门能量稳定,等那些贪婪之徒替他扫清障碍,更在等她这块 “钥匙” 因伤势加重、无处可藏而被迫现身。
不能再等了。
她这具伤重的躯体,就像漏风的船,多藏一刻,便多一分被发现的风险。经脉里的灼痛越来越烈,连呼吸都带着牵扯脏腑的钝痛。
恰在此时,欧阳千树的目光扫了过来。那眼神,没有温度,没有情绪,像在审视一件即将到手的货物。
就是现在!
萧云指尖飞快扣住一枚棱角尖锐的碎石,借着衣襟的掩护,强提刚刚压下的一丝内力,指尖微动,碎石如流星般射向战圈边缘一块风化严重的巨岩基部。
“啪。”
石子撞击岩石的声响,轻得如同蚊蚋振翅,瞬间被此起彼伏的喊杀声吞没。可下一秒,那块早已被岁月和风沙侵蚀得布满裂痕的巨岩,猛地发出一声沉闷的轰鸣,石屑簌簌掉落,随即轰然松动,带着万钧之势,顺着斜坡滚滚而下!
“落石!快躲!”
惊呼声撕破战场。巨岩滚落时砸断了数块岩石,飞溅的碎石如暴雨般四射。有人来不及躲闪,被巨岩碾过,发出短促而凄厉的惨嚎,血沫溅满了周遭的石壁。原本就混乱的战场彻底乱成了一锅粥,各方势力的阵型被冲得七零八落,兵器碰撞声、怒骂声、哀嚎声交织在一起。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不仅完美搅乱了所有人的阵脚,更扬起漫天尘土,暂时遮蔽了欧阳千树的视线。
机不可失!
萧云如受伤的灵狐般,猛地从岩缝中窜出。她没有朝着光门的方向去凑,也没有试图穿越这片混乱的战场,而是脚尖一点,身形朝着与欧阳千树截然相反的方向疾掠 —— 那片因先前引路石爆炸,变得愈发破碎、沟壑纵横的赤色岩林深处。
她将体内残存的内力尽数灌注双足,衣袂翻飞间,身影在嶙峋怪石间连续几个闪烁,如同融入夜色的影子,迅速没入岩林浓重的阴影里。
高台上的欧阳千树眉头骤然拧紧,一声冷哼从齿间溢出,带着毫不掩饰的愠怒。可落石引发的连锁混乱还在蔓延,几名杀红眼的江湖客甚至撞向了他的方向,虽被他随手震开,却也稍稍滞缓了他的脚步。更重要的是,他敏锐地察觉到,那道噬人的光门在吞噬了虬髯汉子后,边缘流转的流光竟黯淡了几分,能量波动也愈发紊乱。
“阁主,光门的气息……” 身旁一名黑袍人连忙低声提醒,语气里带着难掩的焦灼。武库才是他们的最终目标。
权衡只在瞬息之间。
欧阳千树眼底闪过一丝厉色,转头对着身旁四名气息最沉、黑袍上星纹最密的手下下令:“你们四个,追!生要见人,死要见尸,这枚‘钥匙’绝不能丢!”
“是!” 四人齐声应道,话音未落,身形已如四道鬼魅黑影,悄无声息地潜入了岩林。
打发走追兵,欧阳千树缓缓转过身,重新看向那道光门。他抬手抹去嘴角的一丝血痕,脸上再次浮现出那副掌控一切的浅笑。比起一枚失控的钥匙,能掌控天下武学的万象武库,才是他计划的根本。
岩林之中,萧云正拼尽全力狂奔。尖利的岩石划破了她的衣衫,磨得肌肤火辣辣地疼,肺叶像被生生撕裂般剧痛,喉头不断涌上腥甜,好几次都险些喷出鲜血,又被她硬生生咽了回去。身后那四道阴冷的气息如跗骨之蛆,始终紧紧跟着,距离正一点点拉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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