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江,这条横亘南北的天堑,自古以来便是兵家必争之地,也成为了新靖与东吴之间无形的前线。自萧昱立国,双方虽未宣战,但水面下的暗流与摩擦,却随着时间推移日益加剧。
起初,只是双方斥候轻舟在江心洲、芦苇荡间的遭遇与互相驱赶,箭矢偶尔划破江雾,留下短暂的惊悸。渐渐地,冲突升级为小股水师巡逻船队的对峙。旌旗在江风中猎猎作响,船桨拍打水面,士兵隔船相望,眼神中充满了警惕与敌意。战鼓虽未擂响,但紧绷的弦已然拉满,只待一个火星将其引燃。
这个火星,最终在战略要冲濡须口点燃。
这一日,江上雾气稀薄。大靖一支由五艘艨艟战船组成的巡逻队,正沿江北岸例行巡弋。队正是一名经验丰富的老兵,姓王,他站在船头,目光锐利地扫视着朦胧的江面和对岸隐约的东吴水寨。
突然,了望哨发出警示:“队正!前方发现吴军战船,三艘楼船,正向北岸逼近,已越过中线!”
王队正心头一紧,立刻下令:“打出旗语,警告对方退回!各船戒备,弩手上弦!”
几乎同时,对面的东吴楼船也发现了他们。为首楼船的船楼上,一名东吴校尉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是大靖的船?正好,让他们尝尝厉害。传令,加速前进,抢占上游,把他们逼回去!”
“校尉,是否先警告……”副手有些犹豫。
“警告什么?”校尉打断他,语气嚣张,“这长江,自古就是我东吴的天下!他们北人旱鸭子,也敢来江上撒野?今日便要让他们认清现实!”
三艘体型明显大于靖军艨艟的东吴楼船,凭借更优的航速和操船技术,迅速抢占有利位置,并开始有意挤压靖军船队的空间。
“队正!他们冲过来了!”靖军士兵惊呼。
王队正看着越来越近、如同水上堡垒般的东吴楼船,以及对方船上士兵那带着轻蔑的眼神,一股血气直冲头顶。他知道硬拼不过,但军人的尊严不容践踏。
“稳住!保持阵型!弓弩准备——”他嘶声下令。
然而,他的话音未落,东吴楼船上突然响起一阵机括声!
“咻咻咻——”
数十支粗大的弩箭,带着凄厉的破空声,如同飞蝗般覆盖而来!这并非警告性的射击,而是直接瞄准了靖军战船的船体和甲板!
“规避!举盾!”王队正目眦欲裂。
但为时已晚。木质结构的艨艟在重型弩箭面前显得如此脆弱。
“轰!”“咔嚓!”
一支弩箭狠狠撞入王队正所在旗舰的船舷,木屑纷飞,船体剧烈摇晃。另一艘艨艟更被数箭命中水线附近,江水疯狂涌入,船身开始倾斜。
甲板上的靖军士兵猝不及防,瞬间被射倒数人,惨叫声、落水声不绝于耳。
“反击!给我反击!”王队正眼睛赤红,怒吼着。
零星的箭矢从靖军船上射出,但在东吴楼船高大的船体和厚实的盾牌面前,收效甚微。
东吴校尉站在船楼,看着下方混乱的靖军船队,得意大笑:“不堪一击!传令,靠上去,抓几个活的!”
战斗呈现一边倒的态势。最终,靖军两艘艨艟被击沉,一艘重伤失去动力,包括王队正在内的百余名士兵或阵亡,或被俘,仅有少量士兵跳水侥幸逃生。东吴水师耀武扬威地在江面上巡弋一圈,才缓缓退回南岸。
数日后,八百里加急军报呈送至蓟城太极殿。
“……濡须口巡江水师遭东吴楼船突袭,我军力战不敌,损毁战船两艘,重伤一艘,阵亡四十七人,被俘百余人……东吴水师悍然越界,主动攻击,气焰嚣张……”
军报由兵部尚书颤抖着念出,每念一句,殿内文武百官的脸色便阴沉一分。当念到伤亡与被俘数字时,整个朝堂瞬间炸开了锅!
“岂有此理!东吴欺人太甚!”老将陈忠第一个出列,声如洪钟,须发皆张,“陛下!东吴背信弃义,悍然袭击我巡江船队,杀伤俘获我将士,此乃对我大靖赤裸裸的挑衅!若不以牙还牙,何以立威?何以告慰阵亡将士在天之灵?臣请旨,即刻发兵,踏平濡须口,让顾凛州知道厉害!”
“臣附议!”
“陈将军所言极是!必须打回去!”
一众武将群情激愤,纷纷出列请战,殿内充满了浓烈的火药味。
部分文臣则面露忧色。
“陛下,东吴水师强大,我军新立,水战恐非所长,仓促开战,胜败难料啊!”
“是啊,陛下,国内新政方行,百废待兴,此时若启战端,恐耗损国力,动摇根基……”
龙椅之上,萧昱面沉如水,手指轻轻敲打着龙椅扶手,发出沉闷的声响,压制着殿内的嘈杂。他目光锐利,扫过下方激愤的武将和忧虑的文臣,最终落在一直沉默的江澈身上。
“江相,你意下如何?”
江澈出列,神色凝重,但语气依旧冷静:“陛下,东吴此举,意在试探,亦在挑衅。顾凛州是想看看我大靖新立之时的反应,是想激怒我们,诱使我军在不擅长的水战领域,在其预设的战场上与其决战。若我等贸然兴兵,正堕其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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