鸡刚叫头遍,宋茜就被冻醒了,西厢房的风跟长了腿似的,从破窗户缝里往炕里钻,那床破棉絮跟张薄纸似的,裹着身子也挡不住寒,浑身骨头缝都疼,跟被人揍了一顿似的。
她刚坐起来,就听见院里头“哐当”一声,准是秀兰那丫头来催了。果然,没等她穿好鞋,门就被“砰砰”砸得响,秀兰的大嗓门隔着门板喊:“宋茜!你死里头了?天快亮了还不起!想让全家喝西北风啊?”
宋茜不敢耽搁,趿拉着露脚趾的布鞋就往外跑,刚到门口,就被秀兰推了个趔趄,差点摔在冰碴子上。“你磨蹭啥呢?眼瞅着太阳要冒头了,水挑了没?灶膛引了没?”秀兰叉着腰,唾沫星子直往宋茜脸上喷,“娘说了,今早要蒸白面馒头,熬小米粥,再炒个白菜,少一样你都别想好过!”
宋茜低着头应“知道了”,刚要往井边去,秀兰又拽住她的胳膊:“先去猪圈!昨晚的粪水没清,娘说了,让你先把猪圈扫干净,再去挑水做饭。别想着耍滑头,我盯着你呢!”
猪圈在院子最角落,那味儿能熏死人,冻硬的粪块沾在地上,得用镐头刨。宋茜没干过这活,镐头比她胳膊还沉,刨一下震得手发麻,粪块溅在裤腿上,凉得刺骨。秀兰就站在圈外头,手插在棉袄袖口里,时不时喊一嗓子:“你使点劲啊!跟没吃饭似的!这点活都干不利索,娶你回来当祖宗供着啊?”
宋茜咬着牙刨,没一会儿手心就磨出了红印子,胳膊也酸得抬不起来。好不容易把粪块清完,又得用扫帚扫,风一吹,粪末子往脸上飘,呛得她直咳嗽,眼泪都出来了。
“行了行了,别在这儿磨洋工了!”秀兰看了眼天,又催,“赶紧去挑水,灶房的水缸都见底了!”
井台的冰结得老厚,宋茜踩着冰走,心都提到嗓子眼了,生怕摔下去。水桶是铁的,空桶都沉,装满水更别提了,她挑着扁担,腰都直不起来,走一步晃一下,水洒在地上,没一会儿就结成了冰,又滑又险。
挑完两桶水,宋茜的肩膀都红了,疼得不敢碰。刚进灶房,就看见张仙凤坐在灶门口的小马扎上,手里拿着针线,眼神跟刀子似的盯着她:“磨磨蹭蹭的,挑两桶水用了半个时辰?我看你就是懒骨头,得好好治治!”
宋茜没敢吭声,赶紧往灶膛里添柴。灶膛里的火刚引着,烟呛得她直皱眉,眼泪哗哗流,睫毛上都沾了灰。秀兰凑过来,把一袋白面扔在案板上:“娘说了,白面金贵,蒸十个馒头就行,多了浪费。你揉面的时候别偷工减料,蒸出来要是硬邦邦的,看娘怎么收拾你!”
宋茜拿起白面,刚要倒在盆里,就听见张仙凤说:“等等!你那手刚摸完猪圈,没洗就碰白面?想让全家吃粪渣子啊?”她指了指灶房门口的冷水桶,“去,用冷水把手洗干净,肥皂都省了,蹭蹭就行!”
那水桶里的水结着薄冰,宋茜把手伸进去,瞬间冻得发麻,跟被针扎似的,洗了两下,手就红得跟胡萝卜似的。她甩了甩手上的水,刚要揉面,手一沾白面,就疼得龇牙咧嘴——刚才刨粪块的时候,手心磨破了,冷水一激,更疼了。
揉面得使劲,宋茜的手一用力,伤口就渗血,沾在白面上,留下一个个小红点。秀兰看见了,不仅没心疼,还笑着喊:“娘!你看她,揉个面都能流血,是不是故意的,想把血混在面里害咱们?”
张仙凤抬头看了一眼,冷笑一声:“少在这儿装可怜!一点小伤就叫唤,我年轻的时候,生孩子都没歇过一天,照样下地干活!你这点疼算个屁!接着揉,要是馒头蒸不好,今天你就别吃饭了!”
宋茜咬着嘴唇,接着揉面,眼泪掉在面盆里,混着面和血,心里又酸又疼。她长这么大,在娘家的时候,娘从来舍不得让她干这么重的活,更别说让她用冷水洗手,把手磨破了。
好不容易把面揉好,醒面的时候,又得去切白菜。菜刀是钝的,切一下滑一下,宋茜的手指差点被切到。秀兰在旁边看着,还时不时指挥:“切细点!这么粗,炒出来跟喂猪似的!”
等馒头上锅蒸,白菜炒好,小米粥熬稠,天已经大亮了。陈家的人都起来了,陈小伟也在,他看了宋茜一眼,眼神里带着点愧疚,却没敢说一句话,只是默默坐在桌前。
张仙凤先拿起一个馒头,咬了一口,嚼了嚼,眉头一皱,“啪”地把馒头扔在桌上:“这叫啥馒头?又硬又没劲儿,你是不是没揉到位?浪费我家的白面!”
宋茜赶紧说:“娘,我揉了好久了,可能是醒面的时间不够……”
“还敢顶嘴!”张仙凤拿起筷子,就朝宋茜身上打,“我说你没揉到位就是没揉到位!你还敢犟嘴?是不是觉得我治不了你了?”
筷子打在身上,虽然不重,却很疼,宋茜不敢躲,只能低着头,任由张仙凤打。小姑子们在旁边看着,还跟着起哄:“娘,打得好!让她知道咱们陈家的规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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