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茜刚把红薯放进蒸锅,就听见张仙凤在院里头喊她,声音比平时沉了些,却没少带戾气:“宋茜!过来!”
她手还沾着灶灰,慌忙在围裙上蹭了蹭,快步跑出去,低着头站在张仙凤跟前:“娘,您叫我?”
“明天是你嫁过来第三天,按规矩该回门。”张仙凤手里捻着针线,眼皮都没抬,“但咱们陈家没那么多讲究,别想着回娘家就偷懒,天亮先把猪圈扫了、水缸挑满,再把后院的柴劈够三天的量,做完了才能走。”
宋茜心里猛地一热,嫁过来两天,她天天盼着能回娘家,哪怕就见娘一面,听娘说句话也好。可这热乎劲没撑两秒,就被张仙凤的话浇凉了:“记住了,去了娘家别瞎叨叨,别跟你爹娘说些有的没的,要是敢说我苛待你,敢说陈家一句不好,你就别想再踏进陈家大门!”
“我……我知道了,娘,我不说。”宋茜连忙应着,哪怕心里委屈,也不敢反驳,能回娘家就好,她不敢奢求别的。
旁边的秀英凑过来,撇着嘴补刀:“还有,回门别空着手去,娘给你准备了东西。”说着,她拎过来一个破布包,往宋茜怀里一塞,“这里面是两个硬窝头,还有一把干红薯叶,你给你爹娘带去,别嫌少,咱们陈家的东西,不是白给的!”
宋茜接过布包,窝头硬得硌手,干红薯叶还带着点霉味。她在娘家的时候,家里再穷,回门也会带些白面馒头,哪会拿这些东西?可她不敢说,只能攥着布包,小声道谢。
第二天鸡叫头遍,宋茜就爬起来了,比昨天还早了半个时辰。她怕做不完活走不了,抹黑就去了猪圈,镐头在手里更沉了,冻硬的粪块刨起来更费劲,手心的伤口昨晚刚结了点痂,一使劲又裂开了,血渗出来,沾在镐头上。
扫完猪圈,天刚蒙蒙亮,她又去井台挑水。井台的冰比昨天还厚,她踩着冰,一步一挪,挑着水往灶房走,水洒在裤腿上,没一会儿就冻成了冰壳,贴在腿上,又冷又硬,走路都费劲。
等把水缸挑满,后院的柴劈够,太阳都已经冒头了。宋茜累得浑身是汗,衣服湿了又干,干了又湿,贴在身上难受得很。她想换件干净衣服,可翻遍西厢房,只有身上这一件棉袄,还是陈小伟给的,只能随便拍了拍身上的灰,攥着那个破布包,跟张仙凤告了别。
“早点回来,别在娘家磨蹭!”张仙凤坐在门口,头也没抬,“晌午之前必须到家,要是晚了,晚上就别想吃饭了!”
“哎,我晌午前准回来。”宋茜应着,转身快步往娘家走。娘家离陈家不算远,也就两里地,可她走得急,腿又酸,没一会儿就喘得厉害。可一想到马上就能见到娘,她又咬着牙往前赶。
终于到了娘家门口,宋家的土坯房还是老样子,院墙上的柴堆整整齐齐的。宋茜刚要敲门,门就开了,娘正端着个盆往外走,看见她,眼睛一下子就红了:“茜儿!你可回来了!”
娘拉着她的手,上下打量着她,看见她冻得通红的手,还有手心的伤口,眼泪一下子就掉了下来:“这才两天,你怎么成这样了?陈家是不是苛待你了?”
宋茜看着娘的眼泪,心里的委屈也涌了上来,可她想起张仙凤的话,又把话咽了回去,摇了摇头:“娘,没有,陈家挺好的,就是活多点,我没事。”
她把怀里的布包递过去:“娘,这是我给您和爹带的东西。”
娘打开布包,看见里面的硬窝头和干红薯叶,眼泪掉得更凶了:“这……这就是陈家让你回门带的东西?茜儿,你别骗娘了,他们是不是没给你饭吃,还让你干重活?”
宋茜咬着嘴唇,不敢说话,眼泪也掉了下来。爹从屋里走出来,看见她,叹了口气:“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快进屋,娘给你蒸了白面馒头,还熬了粥,你快尝尝。”
宋茜跟着爹娘进了屋,屋里生着炉子,暖暖的,比陈家的西厢房舒服多了。娘把馒头和粥端到她面前,“快吃,趁热吃,看你瘦的,肯定没吃饱饭。”
宋茜拿起馒头,刚咬了一口,眼泪就掉在了馒头上,这是她嫁进陈家以来,吃的第一口热乎的白面馒头。她狼吞虎咽地吃着,娘坐在旁边,一边给她夹菜,一边抹眼泪,爹也在旁边叹气,却没多说什么,这年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陈家又是村里的大户,他们也没办法。
宋茜吃了两个馒头,喝了一碗粥,才觉得浑身有了点劲。她想跟娘多待一会儿,跟娘说说心里的委屈,可一看太阳,已经快到晌午了,张仙凤说的话又在耳边响起来,她只能依依不舍地站起来:“娘,爹,我该走了,陈家让我晌午前回去。”
“这么快就走?不再歇会儿?”娘拉着她的手,舍不得松开,“再坐会儿,娘给你装两个馒头,你带回去吃。”
“娘,不用了,陈家不让带外人的东西。”宋茜摇摇头,她怕带了馒头回去,又要被张仙凤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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