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透过古老窗棂的缝隙,在布满灰尘的空气中切割出几道朦胧的光柱,缓缓移动,最终落在陆深闭合的眼睑上。
他长睫微颤,缓缓睁开眼。
入目是安全屋简陋却坚固的石顶,身下是铺了干草和薄毯的硬板床。
剧痛已如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及骨髓的虚弱,以及伤口处传来的、被妥善处理后清凉中带着丝丝麻痒的感觉。
他轻轻吸了口气,胸腔内依旧有些滞涩,但比起昨日那仿佛要将五脏六腑都咳出来的惨状,已是天壤之别。
尝试着动了动左肩,被“阴蚀蟒”毒息腐蚀撕裂的伤口传来清晰的束缚感,那是林星遥用秘药和绷带精心包扎的结果。
记忆如碎片般回笼——诡异的黑雾森林,悍不畏死的阴蚀蟒群,那濒临绝境的毒雾喷吐,孙砚关键时刻的雷光一击,以及……最后时刻,怀中天枢古盘与青铜匣传来的、几乎微不可查却真实不虚的一丝温热与共鸣。
正是那丝共鸣,似乎在他体内注入了一缕奇异的生机,护住了他的心脉,让他得以撑到林星遥施展回春妙手。
此事蹊跷,他尚未对任何人言说。
“陆大哥,你醒了?”轻柔的声音带着关切响起。
陆深偏过头,见苏清漪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药汁,从房间一角的简易小灶旁走来。
她脸色依旧有些苍白,但眼神已经恢复了往日的沉静与聪慧。
显然,过度使用“镜花水月”之力推演阵眼带来的精神力透支,也在缓慢恢复中。
“感觉如何?”苏清漪将药碗放在床头的木凳上,伸手欲探他的脉搏。
陆深微微抬手示意自己无碍,声音还有些沙哑:“好多了,星遥的药……很有效。”他目光扫过室内,“他们呢?”
“孙砚在外面警戒,顺便研究你昨天斩杀蟒王时,周边地形出现的微妙变化。星遥姐去附近采集补充药材了,她说你体内的余毒还需清理,之前的药草不太够。”苏清漪轻声解释,将药碗递到他手中,“趁热喝。”
陆深接过碗,那浓重的苦涩气味让他几不可察地蹙了蹙眉,但还是仰头一饮而尽。
药汁入腹,化作一股温和的暖流,滋养着干涸的经脉。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和对话声。
“哎,我说大小姐,你这刨根问底的劲儿能不能用在正道上?比如研究研究那守脉人仪式啥的?”这是孙砚带着几分无奈又隐含笑意声音。
“采集药材怎么就不是正道了?没有我的药,你现在还能活蹦乱跳地在这里耍贫嘴?”林星遥清脆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丝没好气的嗔怪,但语气中的熟稔与亲近,却是不言而喻。
竹帘掀动,两人一前一后走了进来。
孙砚依旧是那副略带不羁的样子,但眉宇间多了几分经历生死后的沉稳,目光扫过陆深,见他气色好转,眼中掠过一丝安心。
林星遥则背着一个装满新鲜药草的小竹篓,额角还带着细密的汗珠,看到陆深已经坐起,脸上立刻绽开一个明媚的笑容:“陆大哥,你醒啦!感觉怎么样?伤口还疼吗?我找到了‘清心草’和‘玉髓花’,晚上给你换药,保证好得更快!”
她语速轻快,像一只忙碌而快乐的小雀,放下竹篓就开始整理药材,动作麻利。
陆深看着他们,嘴角微微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有劳了。我无大碍。”
苏清漪掩口轻笑,目光在孙砚和林星遥之间流转,意有所指道:“星遥妹妹对陆大哥的伤势真是上心,这一大早就奔波劳碌。孙砚,你刚才不还担心星遥一个人出去不安全,非要跟到山谷口去吗?怎么,这会儿倒不好意思承认了?”
孙砚被她说得耳根微热,强自辩解道:“我那是……那是例行巡逻!顺便,顺便而已!这荒山野岭的,谁知道还有没有漏网的妖兽?”
林星遥正低头处理药材,闻言动作微微一顿,侧脸悄然飞起一抹红霞,却没有像往常那样立刻反驳,只是小声嘟囔了一句:“要你管……”
这欲盖弥彰的反应,让室内的气氛瞬间变得微妙而温馨起来。
陆深靠在床头,看着这一幕,眼中也浮现出些许暖意。
他与孙砚相识于微末,共同经历无数风雨,早已是过命的交情。
而林星遥和苏清漪的加入,起初或许各有因由,但经过黑雾森林这一役,四人之间那种生死相托的默契已然深植。
此刻见到孙砚这个向来洒脱不羁的兄弟,竟也会流露出这般情态,他心中亦是感慨。
“砚弟,”陆深声音依旧有些低哑,却带着一丝难得的调侃,“关心则乱,亦是常情。”
孙砚没想到连一向严肃的陆深也会打趣他,顿时有些窘迫,抓了抓头发:“深哥,连你也……我那是出于队友的关怀!纯粹的战友之情!”
“哦?战友之情?”苏清漪眉眼弯弯,继续添柴加火,“那昨日某人在林中,看到星遥为了掩护你,险些被蟒尾扫中时,那一声喊得几乎要撕心裂肺,也是战友之情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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