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闭上眼睛,额头的灰色竖纹发光。其他觉醒者,无论身在何处,只要还有融合印记,此刻都做了同样的动作。
然后,他们“看”到了。
不是用眼睛,是用某种更深层的感知。
在宇宙的某个角落,在物质与法则的交界处,有一个由纯白色数据流构成的巨大结构体。它的形状像一朵枯萎的花,花瓣是无数被格式化的文明墓碑,花蕊是终焉程序已经死循环的核心。
那就是瘟疫的源头。
也是……终焉程序的坟墓。
“洪流留给我们的,不止是理解。”林远睁开眼睛,灰色瞳孔中倒映着那朵数据花的景象,“还有一个任务:去为那些文明举行葬礼。”
“葬礼?”赵刚皱眉。
“它们被终焉程序强行格式化,连死亡都不完整。”陶乐接上解释,他也看到了那个景象,“它们的意识被囚禁在数据坟墓里,承受着永无止境的格式化痛苦。信息瘟疫就是它们痛苦的尖叫。”
他看向海面上那些灰色光点:“洪流听到了那些尖叫。它想让我们去……解放它们。给它们一个真正的、安息的死亡。”
“怎么解放?”刘梅问,“我们连靠近都难。那地方现在充斥着信息瘟疫,随便一点泄露就足以让我们发疯。”
青铜星盘给出了答案。
它突然升高,悬停在所有人头顶。灰金色的符文如瀑布般流下,在海面上铺开,组成一个巨大的传送阵。
阵法的核心原理,是从第五节点蓝图中学到的“法则跃迁”——不是空间移动,是存在层面的“概念跳跃”。通过这个阵法,他们可以将自己暂时转化为纯粹的信息体,直接进入终焉程序的数据库维度。
但风险极高。
“转化过程不可逆。”阿尔法扫描着阵法结构,“一旦进入信息体状态,你们将失去物理形态。如果在数据库中被污染或困住,将永远无法恢复成人。最好的情况,是成为数据库里的另一段游荡数据。最坏的情况……被瘟疫吞噬,成为它的一部分。”
贝塔补充:“而且时间有限。根据计算,信息体状态最多维持七十二小时。超过这个时限,你们的意识会永久数据化,再也回不来。”
海风吹过,带着咸涩的味道。
陶乐环视所有人。
他看到林远眼中的决绝,看到王雨紧握的拳头,看到那些年轻志愿者们虽然害怕但依然挺直的脊梁。
也看到海面下,那片灰色的星海中,有十七万双眼睛在注视。
那是洪流留下的“回响”,是他们每个人灵魂的一部分,还在那里,还在唱歌。
“自愿原则。”陶乐开口,声音平静,“和上次一样。”
“不用表决了。”林远笑了,笑容里有铁山式的憨厚,“我们早就做出选择了,不是吗?”
他第一个走进传送阵。
灰金色的符文缠绕上他的身体,从脚底开始,他的肉身开始透明化、数据化。皮肤变成流动的0和1,骨骼变成嵌套的数学公式,血液变成跃动的能量流。这个过程看起来痛苦,但林远的脸上只有平静。
接着是王雨、赵刚、刘梅、陈浩,薪火岛所有志愿者,指挥中心所有工作人员……
最终,进入阵法的有三千人。
不是不想多去,是青铜星盘的能量只够转化这么多。这三千人,是融合程度最深、混沌适应性最强的精锐。
陶乐最后走进阵法。
在完全数据化的前一刻,他回头看了一眼地球。
看了一眼那片蔚蓝,看了一眼那些没有进入阵法、但站在海岸线上送行的人们,看了一眼海面下还在歌唱的灰色星海。
然后,他化作数据流。
传送阵光芒大盛,三千道信息流冲天而起,穿透大气层,穿透物质宇宙的边界,朝着那个纯白色的数据坟墓,义无反顾地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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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焉程序的数据库维度,和想象中完全不同。
这里没有上下左右,没有时间流动,只有无穷无尽的、互相嵌套的信息结构。有些像参天巨树,枝丫是文明的科技树;有些像蜿蜒河流,流淌着历史的记忆;还有些像破碎的镜子,每一片碎片都映照着一个世界毁灭的瞬间。
而所有结构的背景色,都是死寂的纯白。
那白不是干净,是空洞,是被彻底榨干所有意义后的虚无。
三千道灰色的信息流在这里出现,像一滴墨水滴进清水,瞬间引起了整个维度的反应。
“注视”感从四面八方涌来。
不是生物的注视,是数据结构的“关注”——那些文明墓碑开始转向,那些历史河流开始倒流,那些破碎镜子开始重组,全都“看”向了这些突然闯入的异类。
然后,攻击来了。
不是能量攻击,是“同化”。
纯白色的数据流如触手般缠向灰色信息流,试图将这些“异常”数据格式化,纳入终焉程序的统一结构。
“散开!”陶乐的意识指令通过数据链接传递,“按计划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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