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园一角，正午的阳光白晃晃地泼洒下来，却被茂密的香樟树撕碎，在地面投下跳跃的光斑。空气里浮动着青草、热浪和年轻生命特有的躁动气息。
赵公明背靠着粗糙的树干，胸口还在隐隐作痛（那是昨晚的“馈赠”），但此刻，更多的是一种被逼到墙角的、混杂着恐惧和憋屈的愤怒。他比站在面前、穿着清爽休闲装的马小玲足足高了半个头，可对方身上那股无形的、冰锥般锐利的气场，却像一堵无形的墙，压得他喘不过气，让他那点身高优势显得苍白又可笑。
“喂！”赵公明努力挺直腰杆，试图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有气势些，可惜尾音还是控制不住地发颤，“我……我跟谁也没说起昨晚的事情！一个字都没提！我不想惹什么麻烦，知道吗？我怂，我认栽！但……但是！”他猛地吸了口气，像是给自己壮胆，“如果你还继续这样阴魂不散地跟着我、逼我的话……我……我可真的报警了！说到做到！”他色厉内荏地瞪着马小玲，拳头在身侧悄悄握紧，指节发白。
马小玲双手插在裤兜里，微微歪着头，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在她精致的侧脸上投下细碎的光影。她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神平静得像一潭深不见底的寒泉。听完赵公明的“威胁”，她只是极其轻微地挑了挑眉梢，红唇轻启，吐出的粤语字正腔圆，却带着一股能把人气死的漠然：
“哦，你钟意点就点啦，关我咩事啫？（哦，你想干嘛就干嘛吧，关我什么事？）”
轻飘飘的一句话，像一根淬了冰的针，精准地扎进了赵公明最敏感的神经。那种被彻底无视、被当成空气、所有愤怒都砸在棉花上的感觉，让他瞬间血压飙升！脸“唰”地一下由白转红，再由红憋成了酱紫色，额头青筋都隐隐跳动。
“你！！！！！”赵公明气得浑身哆嗦，手指几乎要戳到马小玲的鼻尖，“你到底是什么人呐！！！！”他几乎是吼出来的，声音在安静的林荫道一角显得格外刺耳，“刨我爷爷坟的是不是那个僵尸？那个僵尸为什么和我长得一模一样？跟你又是什么关系？你到底是人是鬼？！还有，你怎么知道我爷爷坟在哪？那个所谓的东皇之力是个啥玩意儿？为什么非得我来压制它？你怎么混进我们学校的？！你到底想干什么？！”一连串憋了一整晚加一上午的问题，如同连珠炮般轰了出去。
面对赵公明火山爆发般的质问，马小玲脸上依旧波澜不惊。她甚至慢条斯理地从自己那个看似小巧的挎包里，掏出了一个崭新的、印着校徽的学生证。她两根手指夹着学生证，在赵公明眼前晃了晃，动作随意得像在展示一张纸巾。
“诺，”她语气平淡，带着一丝公事公办的意味，“我嘅新身份——徐小玲，系香港嚟嘅交换生。（诺，我的新身份——徐小玲，来自香港的交换生。）”
赵公明的目光下意识地聚焦在证件照上——还是那张冷艳的脸，照片下方姓名栏赫然印着：徐小玲。
马小玲似乎觉得光看证件还不够“说服力”，她用指甲轻轻挑开学生证的塑料封套，露出了夹在里面的一张薄薄的、像是公司简介或注册信息的打印纸。她捏着纸张的一角，将它稍微抽出来一点，好让赵公明能看清上面的关键信息。
“我老豆喺大陆新开咗间……（我老爸在大陆新开了间）”她一边说着，一边用指尖点向纸张上某个醒目的公司名称，语速不快，像是在念一段再平常不过的介绍。
赵公明的眼睛顺着她的指尖看去。
下一秒，时间仿佛凝固了。
阳光依旧明媚，树叶依旧沙沙作响，但赵公明脸上的紫红色如同潮水般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度震惊、茫然、然后是无法抑制的、荒谬绝伦的……笑意！
那纸张上，用加粗的宋体字清晰地印着：
【港商徐氏国际集团大陆分公司】
主营业务：成人情趣用品研发、生产、批发、零售。
下面还有一行小字，写着“情趣健康，幸福生活”之类的标语。
“……成人用品商店！！！！！！”马小玲的后半句话几乎是咬牙切齿、一个字一个字地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在她念出“成人用品”四个字的瞬间，赵公明清晰地看到，马小玲那双总是清冷如寒星的眼眸里，猛地窜起了两簇几乎要化为实质的怒火！一股无形的、极其恐怖的低气压以她为中心骤然扩散开，连周围的阳光都仿佛黯淡了几分！她“唰”地一下，像被烙铁烫到一样，飞快地把那张该死的纸连同学生证一起塞回了挎包，速度快得带起一阵风！
赵公明甚至能“听”到她内心狂暴的心念在无声咆哮：“徐三！！！！！本小姐要剥你层皮，乜嘢身份唔好，俾我‘老豆’搞个死扑街嘅猥琐冚家铲吖！（徐三！！！！！本姑娘要扒了你的皮，什么身份不好，给我‘爸’搞个什么鬼东西！）”
“噗——哈哈哈哈哈哈！！！！！！”赵公明再也忍不住了，刚才的愤怒、恐惧、憋屈全被眼前这荒诞至极的一幕冲得烟消云散。他捂着肚子，笑得前仰后合，眼泪都飙了出来，胸口的疼痛都被这巨大的笑意扯得生疼也顾不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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