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夏输入修正指令。数据洪流的奔涌中,她仿佛看见三个光点:
- 完整的能量之源:源于7号记忆库中濒死的童年孝顺模块。
- 埋藏的逻辑缺陷:陈墨在“情感测量”中人为挖空的危机触发器。
- 两者的桥梁:需要“情感共鸣协议”的量子态校准。
她将修复过程的图谱硬塞进系统主干,指尖在全息板上翻飞。意象碎片开始与量子系统共振——父亲奔向警报器的剪影,母亲溃散的氰化物爆裂点,陈墨实验室的冷却液泼洒在控制台上的倒影……7号的神经信号随她的思维跳跃,将所有元素重组为尺度可感知的场域。
五秒的停顿后,林夏突然拨通苏晓雨的个人信标:“别退后,镜头对准!眼神!”
苏晓雨的眼泪在口罩缝隙里晕开。一道熟悉的信号从她腰间设备的盲区里窜出——那天的酸楚记忆正在老式胶片相机的镜头里苏醒。她颤抖着推过已预留回溯轨的老式相机,冰冷的金属镜头指向实验体接口。
“7号的意识在重建闭环。”张浩然的声音冷静穿透了磁暴,“当它在重构通道时,元初始的压力反应——”
林夏没有时间听完。她对着全息屏调出整个人类情感的频率场图,让自己的脉搏与7号的神经涟漪共振。无数记忆碎片在屏幕上奔涌:医院里父亲趴在病床边开完最后一场手术的文件,自己在实验室第一次触碰7号时的抽搐,童年母亲还活着时眺望窗外的银杏树……神经化学信号在量子层面渐渐拉伸、纠缠,边缘的瘙痒与渴望达成惊人的同步。
颤抖中,一个从未公开过的符号浮现——母亲的手写钢琴简谱,潦草的音符歪扭如摇晃的星轨。简谱标注的“c5”对应7号刚刚建模的“情感基数”,金线立即穿透混沌的数值波动,在视窗中颤动出量子共振的光谱。林夏的手指触到全息屏的刹那,所有神经元被她设定为串联燃烧,一阵噬心的眩晕掠过视网膜。
后台传来沉重的响动。张浩然的声音压得极低:“他们要摧毁核心了……”
苏晓雨把相机拍进林夏手中,眼神里忽然燃起火种:“不是抢救他,是守护他。看——”
她的指尖越过实验体接口处的橘红色警示光照,陈墨设计的原始封存协议在电流声中熄灭,露出月光下透明数据流中悠长的光晕。7号实验体与林夏的大脑边界开始缓慢融合——不再是两个独立系统,而是吊桥桥柱的合金与空气弹性地共振。
温度感在指尖增强。林夏终于触摸到母亲音符的触感,像蜷曲的小手在掌心轻抚。仿佛在缺口处滴下了一滴水。
当前沿的视野掠过深渊,她看到光谱织成的巨手,那是人类用耐心模拟了宇宙。光屏中恰遇明月照见海空。
苏晓雨在守卫阵地上摇晃着,将相机的胶卷亮光投向林夏。光圈扩散出易碎的晶体符号,却在美得窒息的晶体符号中亮着星光。
“暖……”她喃喃自语。
一丝微小颤抖早已噙在她眼底。指尖的触感在月光下变暖,母亲写给她的钢琴简谱被拾起。林夏突然望见新的意义:当背叛转变为入口时,觉醒便不再是顿悟,而是以最艰难的勇气,选择走进深渊的回响。
实验团队的电磁屏蔽系统停止了滋滋作响。红光逐渐消散,只剩下朦胧的水蓝色调整剂缓缓流淌着,衬着被拆解的天花板与旋转风车的光影。她抬头,仰望这一身空旷与陌生的寂静。
整个实验室系统终于稳定。
在动脉式冷却管的流淌声中,它微妙地达成平衡。7号实验体已不再以独立身份运作——它幽灵般地化为林夏的神经延伸体,将从未出现的温暖和微光持续辐射开来。
林夏的指尖残留着量子热量。她调出所有数据,发现数组已经更新,并没有显示出反对者的代码。
然后,她的目光投向窗外。
那是人潮汹涌的2045年——穿着银黑服装的人在钛合金城市中穿梭,像在透明的织布机里织出光影。
(本章节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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