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子微微抬首,帷帽下露出一双沉静明亮的眼睛,声音不高却清晰:“请问,贵店可有一位名唤‘萧安’的管事?”
一旁的萧景珩闻言,心中微微一动,面上却不动声色,并未立刻上前。
萧安略感诧异,看了萧景珩一眼,见他微微颔首,方答道:“小的便是萧安。姑娘有何见教?”
那女子目光在萧安面上停留一瞬,似在确认什么,随即自袖中取出一枚用素绢小心包裹的物事,轻轻置于柜上,低声道:“受一位故人所托,将此物转交萧安公子。故人言道:‘一切安好,潜心备考’。另有薄礼两份,聊表心意,愿公子甘苦皆尝,莫忘初心。”
说着,她又将手中提着的两个精巧的朱漆食盒轻轻放在柜上。食盒样式虽不张扬,然木质、漆工皆非凡品,隐隐透着一股内敛的贵气。
萧安一愣,下意识地看向萧景珩。
萧景珩此时方缓步上前,目光落在那素绢包裹上,心中已是波澜骤起。他并未立刻去动那包裹,而是对那女子拱手道:“多谢姑娘辛苦一趟。不知姑娘所说的故人是…”
那女子微微屈膝还礼,帷帽下的面容看不清表情,声音依旧平稳:“公子不必多问。故人只嘱托将此物与话带到。心意已至,奴婢告辞。”言语间滴水不漏,礼数周到却带着不容打探的疏离。
说罢,她不再多言,转身便走,步履依旧轻盈,很快便消失在店门外的人流之中,来得突然,去得干脆。
萧景珩立在原地,目送那背影消失,心中疑窦丛生,却又有一丝难以言喻的预感。他示意萧安先将食盒收起,方才拿起柜上那素绢小包。
入手微沉。他缓缓揭开绢布,一枚与他怀中那只几乎一模一样、唯刻字不同的羊脂白玉佩赫然映入眼帘!温润的光泽,熟悉的触感,以及那个清晰的“婉”字…
瞬间,一切豁然开朗!
是她!是“梁清”兄!不…是…四公主梁婉清!
她回京了!而且,她竟已知自己在此,甚至知道了他化名“萧安”之事!并以这种隐秘而大胆的方式,派人传来了口信与礼物!
“一切安好,潜心备考”… 这短短八字,其中蕴含的问候、宽慰、鼓励与提醒,重重地撞入他的心中。而那两匣点心,“甘苦皆尝,莫忘初心”… 更是寓意深远,用心良苦!
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流,夹杂着震惊、欣喜、感动与一丝难以名状的复杂情绪,瞬间涌遍全身,冲散了连日来的疲惫与紧绷。他紧紧握住那枚玉佩,指尖能清晰地感受到其上残留的、一丝极淡的、属于深宫的清冷香气。
她身在重重宫阙之内,竟仍牵挂着他这个布衣学子,甚至冒险派人前来…这份情谊,远非寻常知己可言。
“少爷…”萧安在一旁低声唤道,面露忧色。
萧景珩深吸一口气,迅速收敛了所有外露的情绪,将玉佩小心收入怀中,神色恢复平静,只眼底深处,多了一抹难以察觉的柔光与坚定。
“无妨。一位故人的问候罢了。”他声音平稳,对萧安道,“将点心收好,晚些带回院中。”他顿了顿,又道,“今日…便早些打烊吧。”
他需要一点时间,独自消化这份突如其来的…牵挂与力量。
是夜,青鱼巷小院书房内,灯烛长明。案上,两碟宫廷点心精致诱人。萧景珩并未品尝,只是静静望着它们,指间摩挲着那枚新得的玉佩。
窗外京师夜寒依旧,然他心中,却似被一盏温暖的灯点亮。
宫阙虽深,心意可通。
前路虽险,吾道不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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