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李文远暗叹一声,准备提笔在草案上写下“翰林院待诏”五字时——
值房门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而沉稳的脚步声,随即一个洪亮而带着怒意的声音响起:
“且慢!”
房门被推开,一位身着绯袍、绣獬豸补服、面容清癯、目光锐利如鹰的老者,大步踏入值房!正是都察院左副都御史周秉正!
他显然来得匆忙,官袍微有褶皱,然通身那股刚正不阿、嫉恶如仇的气势,却瞬间压过了堂内沉闷的空气。他目光如电,直射向主位上的孙知远!
“周御史?”孙知远眉头微蹙,放下茶盏,面色微沉,“何事劳动周御史大驾,亲临我吏部铨选之所?都察院何时也开始插手官员具体授职了?”语带讥讽。
周秉正毫不理会他的挤兑,冷哼一声,声若洪钟:“老夫听闻吏部正在议定今科进士职司,特来听听!方才在门外,似乎听到有人要将二甲进士萧景珩,授以‘翰林院待诏’之闲职?敢问,这是何人提议?依据何在?!”他目光扫过堂内诸人,最后定格在孙知远脸上。
孙知远面色不变,淡淡道:“此乃吏部内部议定之事,似乎… 不劳周御史过问吧?至于依据么,”他拿起萧景珩的履历,“此子虽薄有才名,然心性跳脱,言论偏激,需多加磨砺。待诏一职,正可养其静气,有何不可?”
“荒谬!”周秉正猛地一拍身旁案几,震得茶盏乱响,“孙侍郎!此言大谬!”
他上前一步,逼视孙知远,言辞激烈:“萧景珩之才,有目共睹!其江宁诗名,乃真才实学!春闱策论,切中时弊,视野宏阔,乃经世济国之良策!琼林宴上,御前应对,引经据典,条理分明,深得陛下…默许!此等才识俱佳、心怀社稷之士,尔等竟以‘心性跳脱’为由,欲投闲置散,授此毫无前程之散职?岂非嫉贤妒能,埋没人才?!此乃朝廷之失,天下士子之悲!”
他声如雷霆,句句掷地有声,毫不留情面地驳斥孙知远的借口。
孙知远脸色终于沉了下来:“周御史!注意你的言辞!吏部铨选,自有法度章程!品评人才,亦需全面考量!岂能因一二文章便妄下定论?!你说他‘才堪大用’,何以见得?莫非其离经叛道之言,便是‘大用’?!”他亦提高声调,反唇相讥。
“是否大用,非你我一言可决!”周秉正毫不退让,“然其才学,远超同侪,此乃事实!纵有其言‘偏激’之处,亦是忧国忧民之切,锐意进取之思!岂能因言废人?更岂能以此为由,阻断其报效朝廷之路?!老夫看来,此子正该授以实职,于地方或部院历练,观其政绩,再行升黜!授以待诏,无异于明珠暗投,暴殄天物!老夫… 绝不认可!”
“周秉正!你…!”孙知远霍然起身,面色铁青。他没想到周秉正竟会为了一个毫无瓜葛的新科进士,如此强硬地当面顶撞自己!
“孙侍郎!周御史!二位大人息怒!息怒啊!”李文远等人慌忙起身劝解,冷汗涔涔。一位是权重势大的侍郎,一位是清流领袖、言官巨头,这两人在吏部值房内吵将起来,传出去可是天大的风波!
堂内一时剑拔弩张,气氛僵持到了极点。孙知远坚持己见,周秉正寸步不让。草案悬于半空,无法落笔。
最终,李文远只得硬着头皮打圆场:“二位大人,此事…此事关乎进士前程,需…需慎重。不若… 暂且搁置,容后再议?待…待禀过阁老,或…或集议再定?”他只想先将这烫手山芋丢出去。
孙知远冷哼一声,拂袖坐下,阴沉着脸不再言语。他虽权重,然周秉正以都御史之尊公然抗辩,他亦不能强行压下。
周秉正亦知此事难以即刻决断,冷声道:“好!便容后再议!然老夫话说在前头,若吏部最终罔顾事实,刻意打压贤才,老夫… 必当具本直奏,在御前讨个公道!”说罢,狠狠瞪了孙知远一眼,转身大步离去。
值房内重归寂静,只余檀香袅袅与一片尴尬的沉闷。
孙知远面色阴沉如水,指尖重重敲击着扶手。他没想到,半路杀出个如此碍事的周秉正!
萧景珩的授职之事,就此悬而未决。然这场突如其来的风波,却已如插上翅膀般,迅速传遍了吏部乃至相关衙门。
所有人都知道,这位新科进士萧景珩的仕途第一步,便已卷入了高层官员的激烈博弈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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