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铁柱把竹梯靠在土埂上,李慕白顺手抓起几根废铁丝,蹲在监控棚里拧了拧天线。那棚子是用旧铁皮和半截竹架搭的,顶上还歪歪地贴着一张“农业学大寨”的旧标语纸,风一吹,边角哗啦响。他把改装过的收音机接上电池,耳机里传来断断续续的沙沙声,偶尔夹着一两声“咔哒”——那是红外触发器感应到动静的信号。
“你这玩意儿,真能听出人走路?”王铁柱蹲在旁边,盯着那台破机器,像看一头会下蛋的公鸡。
“它不听脚步,它听体温。”李慕白拧紧最后一颗螺丝,“人走过,热气一冲,线路就响。比狗鼻子还灵。”
王铁柱挠头:“那要是野猪呢?”
“野猪走的是兽道,人走的是贼路。”他把一张手绘的荒山路线图铺在铁皮桌上,用红笔在西南坡画了个圈,“你看,巡夜的老赵走这儿,我走这儿,张老三偷懒总抄近道——可这三天,凌晨两点,有人从溪口斜插进来,直奔育苗区,连水渠都不绕。这不是干活的路线,是来拆台的。”
王铁柱瞪大眼:“谁这么大胆?”
“胆子大的人,往往觉得自己藏得够深。”李慕白摘下耳机,把记录纸抽出来,上面密密麻麻标着时间点和触发位置,“可再深的脚印,踩多了也是痕迹。明天,咱们请客。”
“请什么客?”
“请他们吃铁窗饭。”
第二天晌午,李慕白拎着一把锈镰刀晃悠到育苗区,当着几个路过村民的面,把刀往土里一插,嚷嚷道:“这玩意儿太钝,割草都费劲,扔了又可惜。”说完,拔出来扛走,顺手在引水竹管边埋了个空罐头瓶,上面压了层浮土。
没人注意他弯腰时,从口袋里摸出一小截铜线,绕在瓶口,连到藏在石缝里的触发铃。
傍晚,他把苏婉清叫到茶水站后面,指着北坡一块大石头:“晚上你要是听见三声敲盆,就站上去喊‘谁在那儿’,不用追,别吓着自己。”
苏婉清皱眉:“你真觉得有人要来搞破坏?”
“不是觉得,是算准了。”他从怀里掏出糖纸包着的半块芝麻糖,塞她手里,“你负责喊人,我负责收网。糖是定金,事成翻倍。”
“我还收定金?”她瞪眼。
“不然你以为我为啥天天给你留糖?这是战略储备。”
苏婉清噗嗤笑出声,又赶紧压低声音:“那我要是喊了,没人来呢?”
“没人来,说明我算错了。”他眨眨眼,“那我就去李富贵家门口跳秧歌,边跳边喊‘我冤枉好人’。”
夜风一凉,李慕白就钻进了监控棚。耳机里静了大半宿,直到两点零七分,一声“咔哒”突然炸响。
他立刻抄起竹哨,贴在唇上,却没吹。先摸出记录纸,对照时间点和触发位置——三点方向,育苗区东侧,有人踩中了罐头瓶。
他轻轻掀开铁皮墙上的小孔,望出去,三个人影正猫着腰往引水渠摸。领头的手里还拎着一袋白粉,看轮廓,正是李德海。
“来了。”他低声自语,手指一捏哨口,三声短促的“嘀嘀嘀”划破夜空。
后山方向立刻传来脚步声,王铁柱带着五六个青壮抄小路包抄过去;溪口那边,赵老汉拄着拐杖从草丛里站起,一嗓子吼得山响:“抓贼啊!”直接堵死了退路。
李德海三人刚割开一段竹管,石灰还没撒,就听见四面八方的脚步声围拢过来。他猛地抬头,正看见李慕白从监控棚走出来,手里举着那张画满红圈的路线图。
“李德海,你爹坟头朝南,你半夜往北坡钻,是给谁带路?”李慕白走近,把图纸往他眼前一展,“三天,三次,每次都走同一条野狗道。你当这山是你家后院呢?”
李德海脸色发白:“我……我没想毁地,就是想……想弄点乱子。”
“乱子?”王铁柱一脚踢开他手里的石灰袋,“你这哪是弄乱子,是想让我们三个月白干!”
赵老汉拄着拐杖走过来,捡起那截被割断的竹管,冷笑:“这水可是我孙子一桶一桶挑上去的。你断水,就是断命。”
村民陆续赶到,有人举着火把,有人拎着扁担。看见被割断的引水道和撒了一地的石灰,顿时炸了锅。
“怪不得昨儿山椒苗蔫得快,原来是有人搞鬼!”
“这要再晚发现两天,整片育苗区都得完蛋!”
李慕白把图纸高高举起:“大家看,这是三天的监控记录。时间、路线、停留点,清清楚楚。不是我神机妙算,是你们当中,有人太不把自己当外人了。”
人群哗然。
李德海腿一软,一屁股坐在地上:“我……我就想让你们干不成!我哥说了,这荒山要是真搞成了,他以后在村里说话就没分量……我……我错了!”
“你哥说的?”李慕白冷笑,“那你哥有没有告诉你,偷集体财产,是要蹲大牢的?”
“我哥不会放过你!”李德海突然抬头,眼里泛红,“他不会!”
没人再理他。王铁柱一挥手,两个小伙子上前把他架起来,石灰袋踢进沟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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