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铁柱话音未落,李慕白已经把纸条攥得发皱。他盯着那行歪扭的字,脑子里飞快盘算:村后老槐树,半夜等人——这地方偏,风大,真要是个套,往里钻就是傻子。可眼下菜在库里,车在厂里趴窝,李富贵在暗处冷笑,他没得选。
“你先回岗哨盯着,”李慕白把纸条塞进衣兜,“我要是没回来,明天一早全村广播喊我名字,就说李慕白被鬼迷了心窍,死在老槐树下了。”
王铁柱一愣:“那你这是去还是不去?”
“当然去。”李慕白顺手从门后抄起一根扁担,“鬼也得分种,撞上饿鬼倒霉,撞上穷鬼,说不定还能合伙做买卖。”
夜风像刀片似的刮过村后坡,李慕白裹紧褂子,踩着碎石走到老槐树下。树干裂口像张老嘴,月光斜劈下来,照出一个人影蹲在树根后头。
“谁?”李慕白横起扁担。
那人“哎哟”一声跳起来,手忙脚乱拍裤腿:“李、李同志!我是赵老汉的侄子,赵二根!”
李慕白眯眼一瞧,还真是熟脸。前年冬天在县供销社门口见过这人,开着辆破三轮拉山货,满脸冻疮,说话带着鼻音。
“你搁这儿蹲半夜,就为了给我递张纸条?”
“不是我递的!”赵二根急得直摆手,“是赵叔让我来的!他说你们村出事了,运输被卡了,让我赶紧想办法搭把手!”
李慕白没吭声,只盯着他。赵二根被看得发毛,赶紧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您瞧,这是我的行车记录本!三个月跑了十七趟省城,冷链蔬菜,客户没一个投诉的!”
李慕白接过本子翻了两页,字迹潦草但记录齐全,每趟都盖着收货方的章。他合上本子:“你车呢?”
“在省城西郊停车场锁着。”赵二根苦笑,“公司倒了,就剩我这一辆车,柴油都快烧干了。我这不是……想找个长期活路嘛。”
“所以你是来求合作的?”
“不不不!”赵二根连连摆手,“我是来送机会的!我们‘顺风达’虽然小,可司机都是老把式,路线熟,人头熟,进省城不走高速也能绕开检查站。关键是——”他压低声音,“我们愿意接你们这单,价格好说,只要能搭上你们这条线,往后咱就是长期伙伴!”
李慕白盯着他看了三秒,忽然笑了:“你这哪是送机会,你这是拉救命稻草。咱们俩,半斤八两。”
赵二根咧嘴:“能互相救命,那不更好?”
“行。”李慕白把扁担往肩上一扛,“明天上午九点,村口集合。你把车开过来,我亲自验货、验车、验人。要是合格,这单就是你的。”
“真……真的?”赵二根眼睛都亮了。
“我李慕白说话,还没算过账。”李慕白转身就走,撂下一句,“不过提醒你啊,要是敢糊弄我,我不光砸你饭碗,还得让你在省城混不下去。”
第二天一早,王铁柱抱着膀子蹲在村口,远远看见一辆灰扑扑的依维柯开进来,车头歪着一块“顺风达物流”的铁皮牌子,漆都掉了大半。
“这车……能跑省城?”他嘟囔。
李慕白站在路边,手里捏着赵二根昨晚给的资料。车停稳后,赵二根跳下来,满脸堆笑:“李同志,您验车吧,车上还加了防震垫,恒温箱也修好了,GPS装在副驾底下,一路都能定位。”
李慕白没急着上车,反而绕着转了一圈,蹲下身摸了摸轮胎,又打开后厢检查固定架。王铁柱凑过来小声说:“这车看着比咱村拖拉机还旧。”
“旧归旧,”李慕白站起身,“但保养得不错,机油没漏,刹车片也新换过。关键是——”他拍了拍车厢,“这车跑过冷链,懂怎么护菜。”
他转身对赵二根说:“我有个要求。先试运一车,到省城农博会门口,当面验收。合格了,我们签长期合同,不合格,你原路返回,运费我照付。”
赵二根一愣:“您还倒贴运费?”
“我贴的是信用。”李慕白笑了笑,“你要是连这点信任都挣不着,那也不用谈什么长期合作了。”
赵二根愣了几秒,忽然咧嘴一笑:“成!就冲您这句话,这车我亲自开,不吃不喝也得把菜送到!”
当天下午,李慕白把苏婉清和王铁柱叫到办公室。桌上摆着“顺风达”的行车记录、客户反馈单,还有赵二根的身份证复印件。
“这是新找的运输公司,”李慕白指着材料,“规模小,没大招牌,但口碑不错,专跑城乡冷链。”
王铁柱翻了两页,皱眉:“就这?连营业执照都没有?万一路上出事,咱找谁去?”
“找司机。”李慕白敲了敲桌子,“赵二根是赵老汉的侄子,根子不歪。再说了,大公司讲流程,小公司讲人情。咱们现在要的不是流程,是灵活。”
苏婉清低头看着客户反馈单,忽然抬头:“这家上个月给省城‘绿野生鲜’送过三趟货,人家评价写着‘准时、菜鲜、司机靠谱’。”
“对。”李慕白点头,“而且他们愿意接受GPS跟踪,加装恒温箱,连防震垫都主动提了。这不是做样子,是真想接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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