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慕白把欧盟认证书塞进抽屉的第二天,天刚亮,他就钻进了合作社后头的小工坊。屋里摆着一张木桌,桌中央放着个透明模具,像口倒扣的玻璃棺材。他低头看了看手表,六点十七分,离发货还剩三十五小时四十三分钟。
“你说这玩意儿真能撑住?”王铁柱扛着一箱工具进来,鞋底蹭着门槛,“我听说迪拜那地方,风吹起来能把人埋了。”
“那就得看树脂争不争气。”李慕白掀开保温布,露出旁边一瓶琥珀色液体,“这是从灵田边上采的树脂,纯度比工业胶高三倍,还不含杂质。”
王铁柱凑近闻了闻,“味儿还挺香,像松针泡热水。”
“本来就是树自己流出来的。”李慕白一边戴手套一边说,“咱们不用化学催干剂,靠的是时间和温度——正好咱有这个本事。”
他小心翼翼地打开另一个恒温箱,取出那株樱桃树冠。枝条修得齐整,叶片油绿发亮,顶端还挂着一朵没来得及谢的小花。这是垂直农场里最早成熟的一棵,根部已经剪断,只剩上半截活着的姿态。
“就这么扔进去?”王铁柱盯着那娇嫩的枝叶,“怪可惜的。”
“不是扔,是封存。”李慕白轻手轻脚把它放进模具,“人家皇室要的是‘永恒’,咱就得给个说得过去的永恒。”
树脂缓缓倒入,沿着枝干爬升,像是给整棵树裹上一层水膜。刚开始还好,可半小时后,表面开始冒起细小的气泡,像锅快烧开的水。
“糟了。”王铁柱一拍大腿,“又要废?”
“不算糟。”李慕白伸手摸了摸模具外壁,“普通环境下,这种纯天然树脂至少得凝固两天,现在才几个小时,出点气正常。”
“可咱们没两天时间啊!”
“所以我们换个地方。”李慕白站起身,双手托住模具底部,“走,抬去灵田边上。”
两人费劲地把沉重的模具搬进垂直农场最里侧的一块空地。这里地面铺着浅灰色土层,踩上去有点软,空气里总带着一丝说不出的暖意。
李慕白从口袋掏出一个改装过的温控仪,插进土壤里。“设定二十六度,湿度六十,时间流速三十六倍。”他按下启动键,仪器屏幕闪了几下,绿灯亮起。
“你说这土能听话?”王铁柱半信半疑。
“它听我的。”李慕白笑了笑,“只要我不偷懒,它也不偷工减料。”
接下来的六个小时,他们每隔一阵就检查一次渗透情况。随着内部树脂逐渐下沉,原本浮在表面的气泡慢慢被压到边缘,又被缓慢排出。李慕白用一根细铜丝轻轻搅动关键节点,像在给树做按摩。
中午时分,苏婉清提了个铝饭盒过来,放在角落的小凳上。“你们吃口热的再忙,凉了不好。”
“谢谢。”李慕白头都没抬,“等它完全封实了再说。”
她也没走,站在旁边看了一会儿,忽然说:“这树要是知道自己变成了标本,会不会觉得委屈?”
“不会。”李慕白终于停下动作,抬头看了她一眼,“它结的果子卖到了阿联酋,树冠还能进博物馆,比大多数树风光多了。”
苏婉清噗嗤笑了,“你倒是会给树安排人生。”
“这不是安排,是升级。”他低头继续调参数,“以前一棵树死了就烂了,现在它能站着说话。”
下午三点,树脂基本固化,通体澄澈,枝叶仿佛仍在呼吸。李慕白用手电照过去,光束穿过叶片,连绒毛都看得清清楚楚。
“成了?”王铁柱眼睛发亮。
“还没完。”李慕白摇头,“运输才是大考。”
当晚,他们在包装上下足了功夫。外层是双层松木箱,中间夹着蜂窝状黏土砖,内衬则是用灵田培育的芦苇纤维织成的软垫,柔韧又有弹性。
“这箱子比我娶媳妇时的柜子还讲究。”王铁柱一边钉钉子一边嘀咕。
“那你媳妇肯定羡慕。”李慕白拧紧最后一颗螺丝,“毕竟她没机会全球巡展。”
凌晨四点,货车出发。车顶加装了防沙罩,GPS全程追踪,李慕白坐在工坊电脑前,盯着地图上的红点一点点向西移动。
第三天傍晚,红点停在迪拜郊区某仓库门口。
视频接通那一刻,所有人都围到了屏幕前。
一位穿长袍的中年男人戴上白手套,亲自拆开外箱。他动作极慢,一层层剥开保护材料,最后掀开盖子——
整间屋子安静下来。
镜头推进,那株樱桃树冠静静躺在水晶般的树脂中,色泽鲜活,脉络清晰,甚至连叶片背面细微的纹路都纤毫毕现。灯光下,它像一块凝固的春天。
“完美。”那人低声说,手指悬在半空,不敢触碰,“这不是标本……这是生命被按下了暂停键。”
李慕白听见这句话时,正端着一碗泡面往嘴里扒。他愣了一下,差点呛着。
“他说啥?”王铁柱急问。
“说咱们做得太狠了。”李慕白咳嗽两声,“连他们收藏家都觉得不像人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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