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是数千双燃烧着愤怒与期待的眼睛。
而苏晏清,立于高台之上,望着那支沉默前行的队伍,指尖轻抚腰间银勺。
转运司门前,朱漆大门紧闭,府兵持戟列阵,寒甲映日,森然如林。
百姓止步于三丈之外,却无人退却。
他们不是来抢粮的,是来讨一个“理”字。
一个老妇抱着空米袋跪在最前,嘶声哭喊:“我儿修渠七日,换不来半斗净米!你们账上写着放粮八千石,可我们吃的,是喂猪都不吃的陈谷!”哭声如针,刺破铁甲与官威,直扎人心。
而此时,苏晏清并未现身于人群之中。
她立于义粥棚后巷高处,目光沉静地望着那座被怒潮包围的官衙。
她知道,愤怒若无方向,终将化为暴乱;而暴乱之后,只会是更大的镇压与更深的绝望。
“去吧。”她轻声道。
沈婆子带着十名老农,捧着“活命账本”与“双账录”,穿过人群侧翼,步履沉重却坚定地朝城西御史台驻地走去。
粗麻账册被油纸层层包裹,像一封不容轻慢的陈情书。
苏晏清亲笔所附简帖,仅二十三字:“民非乱,政失其信;粮非少,道塞于贪。”
风起于青萍之末,而她要的,是让这风,吹进宫墙。
当夜,御史台灯火未熄。
监察御史翻阅账册,手微微发抖。
那不是恐惧,是震惊——如此细密工整的记录,每一笔换粮、每一份工分、每一粒米的来源对照,竟如律法条文般无可辩驳。
更令他心头震动的是,百姓自发查错退粮、孩童主动归还多领的半碗粥票……这般秩序,竟出自一个女子私设的“账台”。
次日五更,八百里加急奏报送入京城。
“江南赈务,实赖膳使维系。活命有道,信义可托。若夺其权,恐失民心。”
与此同时,转运司书房内,烛火幽微。
周怀瑾独坐案前,手中正翻着苏晏清呈上的“活命账本”副本。
他原以为不过是些琐碎记账,却不料越看越深,越看越痛。
账页之间,竟夹着一张孩童所画的灶台图:歪歪扭扭的锅,冒着热气,旁边一行稚嫩小字:“苏使君的锅,煮的是命。”
他的手指猛然一颤,几乎捏不住纸角。
烛光摇曳,墙上影子被拉得极长,竟与记忆深处那个画面重叠——多年前寒冬,父亲跪在官衙门前,怀里抱着瘦如枯柴的弟弟,求一勺热粥而不得。
那时他也曾仰头望着高门,问:“官老爷吃的是什么米?我们为什么不能吃一样的?”
他闭上眼,喉头滚动,终是低语一句:“我本想控局,却忘了……我也曾是饿过的人。”
窗外夜风穿廊,阿根正伏在账台边,就着油灯抄录新一批粮道名单。
笔尖停在“周怀瑾”三字上,顿了顿,又添一句小注:“或可劝。”
他不知道的是,就在城南之外,一骑快马自东南方向疾驰而来,马蹄溅起泥水,骑手怀中密报尚未拆封——南乡大旱更甚,井河干裂,百姓已掘观音土为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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