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她终于明白,那一碗金丝燕烩,从来不只是毒,而是一场精心策划的朝局洗牌。
而她手中这半册残账、一碗清汤、一句供词,便是撬动这盘死局的第一根杠杆。
窗外雨势渐歇,天光微明。
苏晏清提笔研墨,于素笺上写下三个字:查旧档。
她并未立即离去,而是驻足片刻,听着囚室深处传来的粗重喘息与压抑的咳嗽。
周怀瑾虽被点穴制住,神志未失,那一双布满血丝的眼,死死盯着她背影,似要将她的轮廓刻进骨髓。
风从回廊尽头吹来,带着地牢特有的阴湿气息。
苏晏清拢了拢袖口,眉心微蹙。
她不是没想过他会激烈反抗,但她没料到,那药效发作时,他眼底闪过的竟不是凶戾,而是……恐惧。
一种近乎崩溃的、被命运碾压后的恐惧。
“他不怕死。”她低声自语,“他怕的是被人记住——以凶手之名。”
身旁阿豆低声道:“大人,真让他活着回京?这碗汤若传出去,说您用毒逼供,纵是真相,也难洗嫌疑。”
苏晏清眸光不动,只轻轻拂去衣襟上一点汤渍:“我若用刑,他便只会喊冤。可这一口汤,是他亲手经手的罪证,是他躲了十年的梦魇。他逃不掉,也赖不掉。”
她转身缓步而行,脚步轻却稳如磐石。
那一碗混入微量“赤心散”致敏成分的贡燕汤,并非为了杀人,而是为了唤醒记忆——唤醒一个被权力碾碎之人深埋心底的良知与痛悔。
太医院那名暗线老医正,曾是她祖父门生,听闻“赤心散”三字时手都在抖。
三人闭门三日,依古法反向推演,终从南疆毒典残卷中复原出致敏配方:以血喙燕粉为主,辅以雷公藤露、乌头霜,经九蒸九晒,微量即可诱发神经亢奋反应。
真正致命的是剂量,而她给周怀瑾的,不过是一道“回音”——当年她祖父尝过的那一口滋味。
她要的不是供词,是破绽。
而周怀瑾摔碗怒斥“有毒”时的那一瞬慌乱,远超演戏的范畴。
那是灵魂被灼烧的本能反应。
回到驿馆,烛火微明。
苏晏清坐在案前,铺开一张素笺,提笔写下:“永昌三年腊月十七,南疆血喙燕入贡,经漓江转运,由周怀瑾监采监运,玄镜司备案。”她顿了顿,在“玄镜司”三字下重重划了一横。
为何当年查案,不见此档?
是毁?
是藏?
还是……有人从未打算让它见天日?
她忽而想起萧决。
那位玄镜司掌印都督,自始至终未曾露面。
他在等什么?
他知道多少?
窗外雨又起,淅淅沥沥打在屋檐。
苏晏清吹熄烛火,只留一盏小灯映着案上那碗剩下的“贡燕汤”。
汤色依旧澄黄,香气未散。
她轻声道:“阿豆,明日开始,每日申时三刻,给周怀瑾送一碗同样的汤。不必多言,也不准他倒掉。”
阿豆一怔:“可您不再提审他了?”
“审话易作假,审胃难欺心。”她眸光微闪,像藏了星火,“有些真相,得让时间熬出来。”
她起身走向内室,身影没入黑暗。
而在她身后,那碗汤静静冒着最后一缕热气,如同一个未完的谜题,悄然发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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