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冷如刀,她脚步却稳。
狱门开启时,她望着那具蜷缩在地、形销骨立的身影,轻轻开口:
“你当年,说我苏家厨艺太盛……”(续)
寒雾未散,监房铁门在身后“哐当”一声闭合,余音撞在石壁上,久久不息。
苏晏清立于廊下,手中食盒已空,唯余粥碗一只,边缘尚沾着几粒米屑。
她没有立刻离去,而是静静望着那扇小窗——窗内,周怀瑾蜷在草席上,怀中紧抱着那块“晏清砖”,如同溺水之人抱住浮木。
方才那一席话,并非劝食,而是剖心。
她早知周怀瑾不会轻易开口。
此人曾是先帝近侍膳官,出身寒门,靠一纸验毒方入宫,一路攀附权贵,最终成为“赤心散”药案的执行者之一。
他不贪财,不恋色,所求唯“忠”字二字。
可正是这份扭曲的忠诚,让他甘愿背负弑君之名,替真正掌权之人遮掩滔天罪行。
可人可以绝食明志,却难敌一口能唤醒本能的“生味”。
那块“晏清砖”,是苏晏清三年前在国子监研习农政时所创。
当时江南大旱,灾民流徙,米价飞涨,她便以杂粮压制成块,辅以山药、茯苓、甘草等平和之材,既耐储存,又易消化。
第一批试用的饥民曾含泪道:“这不是粮,是命。”——而今日,这块曾救万人于饿殍的“命砖”,却成了撬开一个囚徒心防的钥匙。
她不信天道轮回,也不信清官断案。
她信的是灶火之下,人心终有软处;信的是再坚硬的执念,也抵不过身体对“活着”的本能渴求。
回程路上,霜风扑面,苏晏清步履沉稳。
她脑中反复回放周怀瑾最后那句低语:“先帝……晚年多梦,常疑左右谋逆……是我们……劝他用‘安神汤’稳心……可后来……药越用越重……”
不是毒,是“治”。
这才是最可怕之处——没有人一开始就想弑君。
他们是“为君好”,是“护龙体”,是“稳江山”。
可当一味安神之汤逐渐掺入迷魂之散,当一碗温补燕窝悄然混入致幻血喙,当“忠”字被层层粉饰成“罪”,真相便早已被蒸煮得面目全非。
她回到速炊坊内院,推门入室,阿豆已候在案前,笔墨齐备。
“记。”苏晏清声音清冷,“‘君心失衡’条目下,补录口供片段:永昌元年秋,内廷膳司奉旨配制‘安神汤’,初以参苓为主,渐增南疆秘药,后与‘贡燕汤’同进,致帝神志恍惚,多疑暴怒,屡兴大狱。时任膳官周怀瑾供称:‘非欲弑君,实惧权臣倒台,天下再乱。’”
阿豆笔尖微颤,一字一句誊录,额角渗出细汗。
她不过是个炊火阁女工,何曾想过自己笔下所书,竟牵连帝王生死?
苏晏清提笔,在页末加注:“药始于护主,终成弑主之刃;厨始于养人,亦可为杀戮之器。”墨迹未干,她凝视良久,忽而轻笑一声,低语:“祖父,当年端汤的人,已经开口了。”
她从暗格取出一册泛黄手札,封皮无字,唯有火烙印记——苏氏家传,仅传嫡系。
翻开至“赤心散”一页,祖父亲笔批注赫然在目:“此非毒,乃‘惑神引’,源自南疆巫蛊,久食者心乱神迷,信谗言而诛忠臣。”她用朱笔在“赤心散”三字旁画下一圈红线,又缓缓划出一道箭头,指向空白处。
下一个名字,尚未落笔。
夜深人静,烛火摇曳,她坐在灯下,指尖抚过那圈红线,仿佛能触到十六年前那个血雨之夜——御膳房火光冲天,祖父被押出宫门时回头望她一眼,嘴唇微动,未语成声。
如今,她终于走到了那道门的另一侧。
而门后之人,或许正等着她推门而入。
次日清晨,老贡头求见。
他颤巍巍捧着一卷陈年贡单,面色灰败,眼神躲闪。
苏晏清接过,只看一眼,便知其分量——那是永昌元年南疆进贡血喙燕的原始名录,上有押运官画押,还有礼部签收印。
老贡头跪地叩首,声音哽咽:“小人一家已亡其二……再留,恐难全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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